人互相引见,“这是刑部司计黄逍燕,这是吏部郎中张书静,你们在朝堂上应当都见过面的,只是可能还不熟悉。”
三人互相问候的当口,郁瑶心里对这位皇妹的认识已然上了一个台阶。
她看似年轻天真,不拘小节,正事上却丝毫不含糊,能替她这个皇姐攒局,能主动示好拉拢臣子,先前她明明说过,是原身让她去结交唐纭,此刻却摆出一副是自己倾慕唐纭的才华已久,引荐给郁瑶见面的模样。
至于另两人,郁瑶并不知道原身是否熟识,但显然为免她贵人忘事,郁瑾借着为她们相互介绍的时机,也贴心地提醒了她二人的官职与姓名。
难怪原身如此亲近与信任她。
郁瑶忽然开始相信,原身并非一个只知酒色的浪荡.女皇,她与郁瑾,一定是在筹划着什么的。
而这些被私下引见的臣子,可能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只是她有一点不明白,这三人的官职都不高,堂堂女皇,要拉拢几名小官,究竟能成什么事呢?
那边,几人客套过了,开始转入正题,那名叫张书静的从袖中取出一本簿子来,双手递上。
“这是陛下上回吩咐要的,去年的官员任免名录。”她恭谨道,“再往前的,已经被封存留档,要调阅稍有些麻烦,假如陛下想看,请容臣再想想办法。”
官员任免?原身要查这个记录做什么?
郁瑶无力地发现,她对眼前的一切一无所知。
她有一种朦胧的感觉,原身是在打一场有准备之仗,目前的情况,就好比武器正在一件件送进她的手里,可是她非但不知道如何使用,甚至连战场在哪里都没找见。
她心头忍不住滑过一丝丧气,心想要不要走下策,回去告诉郁瑾,其实她失忆了,从前的事全都不记得,劳烦仔细跟她讲一遍,反正计划的内情,郁瑾一定知道。
但眼下她只能故作从容地点了点头,“暂且不必了,朕先看过这本再说,你做得很好。”
郁瑾将簿子接过来,一边问:“你的上司没有发现吧?”
“殿下放心,臣做得很隐蔽。”张书静道,“这是臣手抄带出的,原本还在吏部,不会被人发现。”
“果然,就数你周到。”郁瑾粲然一笑,这会儿又像变回了那个活泼烂漫的少女。
她将果盘点心推到桌子中间,又主动替在座各人添茶水,口中道:“好啦,咱们今天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挑休沐的日子,闲话打发时间罢了。都别拘着了,要叫行首进来不要?”
各人道一声“多谢殿下”,也就将茶接过去了,显见得郁瑾平日是个没有架子的,与这些官员相处得都很熟了。
郁瑶一时间没听明白,她后半句说的到底是个什么词,只能装专心喝茶,等着别人发表意见。
不料她们却不忙着答话,反而是那叫黄逍燕的,向着唐纭笑了一下,“唐御史不必紧张,陛下随和得很,今日便如寻常交游即可。”
她循声看去,果然,唐纭一张脸端得板正,不像来饮茶闲谈,反倒像要上考场的模样。
听见这么说,唐纭似乎面露羞赧,“陛下亲切体恤,臣并非因面圣而畏惧。”
黄逍燕眼睛转了一转,忽然作恍然大悟状,笑容带了几分调侃,“莫非唐御史是初次来这个地方?”
唐纭脸上微红,声音也轻了几许,“正是,让陛下与诸位见笑了。”
如此一来,另两人也笑了开来。
郁瑾凑过去,亲切地搭了搭她的肩膀,笑道:“唐姐姐不用拘束,咱们这是风雅之地,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勾栏可是不一样的,一回生二回熟,我这就喊行首们过来,两杯酒一喝,自然就明白妙处了。”
她说着,使了个眼色给玉若,玉若显然相当熟悉这里的流程,立刻就出去了。
但郁瑶的脑子却突然嗡的一声,原地僵硬。
这话越听越不对,这地方怎么,怎么像是……
她看一眼屋中众人,此刻过了拜见女皇、交流正事的时候,一个个的神情姿态都松弛下来,眼角眉梢含笑,透着一股子安逸。
只有她这个女皇,后知后觉地开始紧张了。
不过片刻,雅间的门就重新开了,伴随着一缕淡雅熏香,六七名美貌男子鱼贯而入,在她们面前站成一排,盈盈下拜,口中道:“奴等给贵客问安。”
郁瑶端坐着,勉强掩饰心中的惊涛骇浪,却见他们行完了礼,并没有下一步动作,连同屋中的其他几人一起,都望着她。
这,这意思是,等着她先挑啊?
女皇陛下心中哀叹,脸上还要装镇定,淡淡道:“嗯,你们如常伺候就好。”
她的本意是,朕很开明,体恤下属,你们玩得尽兴就好,不用管朕,没想到这些男子闻言,十分习以为常地四散开来,坐到各人身边,其中一人直直冲着她来了。
那男子的相貌当真是美,走到郁瑶身侧跪坐下来,素手纤纤,替她斟了一杯酒奉上,启唇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