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指的不是那个黑色长发的阿姨,而是会被那个黑色长发的阿姨带来的什么东西,只是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就好像怕黑的小孩子夜里自己睡觉的时候,心里就总是有个声音会告诉他“卧室门口有个黑色的怪物”——并不是真的存在着这么一种生物,而是类似于“不安”、“害怕”之类的情绪抽象化又具象化之后,最终在脑子里留下的一种念头。
她感觉敲门声好像马上就要响起来了,就在下一秒、下一刻、下一个她呼吸的瞬间,所以奈奈子连呼吸都不敢呼吸了,只是屏住了几秒的呼吸,就让她觉得自己的脸都要憋得发白了。
——但是敲门声并没有响起。
被按下的门把手“咔”的一声,随着门外的人收回了手,就恢复到了原位,来人似乎是在门口站了几秒,就又脚步很轻地走了。隐约听见了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了电梯运行“叮”的一声轻响。
奈奈子还是用后背抵着门,一动不动地站着,身躯僵硬得像是个没有生命的人偶,又过了一小会儿,缩起的肩膀才慢慢地落了下去。
她吐出了一小口气,转过身,打开了侦探社的门,从很窄的一条门缝里,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往外面的走廊上看了看。门口已经是空无一人了,奈奈子把门缝敞开了一些,探出了脑袋,看见走廊另一头的电梯门上方,用来显示楼层的复古指示针已经指回向了最左侧的数字【1】。
那个阿姨没有敲门就走了。
奈奈子扒着门沿,盯着电梯门正上方的那个不再转动的楼层指示针看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又把脑袋缩回了门里,正常地关上了门,没有再上锁。
她不太想让那个阿姨进来,虽然那个阿姨看起来很和善,夏天的时候还在马路边帮她撑过伞,但奈奈子还是不想让那个阿姨进来。
“怎么了吗?”
身后突然响起了同龄女孩稚嫩而平淡的嗓音,奈奈子转过了脑袋,就看见镜花正拿着她总是不离身的手机,站在自己的身后,幽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询问的神色。
“刚才好像有人来了。”镜花用平铺直述地语气说道,没有带上任何感情色彩,只是单纯地在陈述一个事实,但她下一秒就从和服宽大的袖子里滑出了一柄短刀,反握在了手里,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可怕的话,“是敌人的残党吗?”
看起来仿佛只要奈奈子说个“是”,她就会立马追出去让对方“首落死”一样。
奈奈子:“……”
她立马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为什么独步哥哥还没有把镜花的刀没收掉。
这个已经让奈奈子不解了四个多月的问题,今天也依然在让奈奈子迷惑着。
她只是在厨房用水果刀削苹果,国木田都要对她进行一番“安全教育”,但是镜花天天把刀藏在袖子里到处走,国木田都没有说过什么,这一点都不合理。
镜花:“?”
她不知道奈奈子在想什么,只是注意到奈奈子的目光盯着她手里的刀看,于是就把自己手里握着的刀递了过去,立刻就又收获了奈奈子的摇头二连,镜花半点也没介意,手腕一抖,就又将刀藏进了袖子里。
奈奈子又注视着镜花那仿佛哆啦○梦的异次元口袋一样的和服袖子看了两眼,黑黝黝的眼睛眨也不眨,她至今也没搞明白镜花到底是怎么做到把那么长的短刀藏进袖子里、还能够活动如常的。
真厉害,不愧是十四岁就能够出来上班的“社会人”,可能这就是那个白头发的警察之前说过的什么“异能力”吧,“把刀藏在袖子里怎么都不会掉也不会捅到自己”之类的。
她还在琢磨着镜花的“异能力”,就听见镜花对她又问道:“刚才在门外的是谁?”
奈奈子:“……”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镜花,“唔”、“嗯”了一会儿,才勉强编出来了一个答案,顶着一张看不出情绪的小脸,对着同样面无表情的镜花胡说八道:“是卖保险的。”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镜花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原来如此”、“我理解了”、“是这样啊”的了然表情,一副完完全全相信了奈奈子的回答的模样,甚至还点了点头,像是对奈奈子刚才锁门把对方关在门外的行为表示了赞同。
心虚的奈奈子:“……”
心虚的奈奈子抱着蛋糕盒,跑进办公区里给爸爸送蛋糕去了。
乱步刚才好像都在专心致志地打游戏,并没有注意到奈奈子站在门口时的奇怪动作,也没有问她话。奈奈子放下了蛋糕,就去了果戈里那边,她这次认真地看了一下,果戈里确实是在帮她好好地抄单词,已经快要抄写完了。
“刚才有人在外面吗?”果戈里手下流利地写出了一串工整的单词,左手撑着脑袋,侧过了脸对奈奈子问道。
“卖保险的。”说过了一次的瞎话,再说第二次的时候,奈奈子就没那么心虚了,语气一板一眼,说得和真的似的。
果戈里“唔”了一声,也就不再追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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