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子——”坐在办公椅上的乱步拿着漫画,一边看着漫画、一边头也不抬地往嘴里又丢了块薯片,咔嚓咔嚓地咬碎,“去楼下帮爸爸买蛋糕!”
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500円的硬币,乱步把硬币塞给了奈奈子,就打发她去给自己跑腿。
奈奈子把丢在了桌子上的硬币捡了起来,圆滚滚的硬币攥在手掌心里。她抬起脑袋,左右看看,果戈里正坐在一张空置的办公桌边上,撑着脑袋帮她抄今天的单词作业。“不想抄单词”的念头压过了“懒得挪屁股跑腿”的念头,奈奈子只考虑了一秒钟,就决定还是自己去给爸爸跑腿买蛋糕。
她站起了身,想了一下,又觉得自己这是“替果果里分担了对方的劳动”。因此秉承着“公平交换”的原则,奈奈子又坐回了椅子上,埋头翻了翻她的书包,把汉字抄写本和国文课本也扒拉了出来,
她默默地抱着两本册子站了起来,像是只小蜗牛一样,挪到了果戈里的办公桌边,然后默默地把抄写本和课本一起放下,一点声音也没发出的,默默地溜出了侦探社。
关上了侦探社的大门,奈奈子立刻小跑着进了电梯里,按下了【1】的按键。
电梯在一楼停下,经过写字楼出入口的邮箱时,奈奈子看见了侦探社的那一排邮箱里塞满了信件,甚至有些都已经塞不太进去了,从投递口里露出了一截尖尖的信封角。
奈奈子很小心地揪着一个信封的角角,把这封信从投递口里拽了出来。白色的信封已经被挤得皱巴巴的了,寄信人是“某某医疗器械株式会社”的董事长,收件人写着社长的名字,信封里头装着的是什么有些硬的纸片,奈奈子猜可能是商务宴会邀请函之类的东西。
最近侦探社的风头正盛,很多会社都发来了类似的邀请,有些可以推掉,但有些则不能。
社长爷爷被迫换上了正装,去参加了好几次这种场合的会面,每天回来的时候都神色肃杀得仿佛和一百个杀手进行了生死搏斗,乱步和奈奈子说社长这是“被麻烦包围所以心如止水”了,也就俗称的“人麻了”。
被邀请去参加宴会总比被人家上门做客要好,至少对于每天都呆在侦探社的奈奈子而言是这样的,毕竟前者不关她事,后者的话,她就算是躲在医务室里,有时候都要被不认识的人拎出来,用十分夸张的语气说些“不愧是乱步先生的女儿啊”、“一看就不同凡响”、“颇有福泽先生的风范”——诸如此类睁着眼睛胡说八道的瞎话。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僧。
奈奈子把手里揪出来的这个信封又塞回了邮箱里,并且十分贴心地把露出来的信封角往里戳了戳,以免哪封信不小心掉出来了。
风铃撞击的清脆声音响起,咖啡醇厚的浓香萦绕在了灯光明亮的复古咖啡厅中,悠扬的爵士乐轻轻回荡,绑着麻花辫的红发少女穿着围裙,下意识地抬头扬声向着进店的顾客问好。
“欢迎光临——”
将托盘上的橙汁放在了一位顾客的桌上,露西·莫德·蒙哥马利转头就看见从玻璃门推开的缝隙间钻进来的奈奈子,从组合离开后,她也在漩涡咖啡厅干了几个月了,对于这个楼上侦探社的小孩还算是熟悉。
一手抱着托盘,露西看着奈奈子慢腾腾地走进了店里,等奈奈子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后,一边带着她一起朝着吧台的方向走去,一边问道:“又来给你的爸爸打包蛋糕吗?”
“嗯。”奈奈子点头。
“真是不靠谱的父亲。”露西语气不满地说道,但还是朝着在奈奈子爬上了吧台前的高脚椅坐好后,拿着点单的单子钻进了后厨里,去给奈奈子她打包草莓蛋糕了。
今天是工作日,这个时间点,店里的客人还不算多,店长正站在吧台后擦拭着他珍爱的咖啡杯,侍者阿姨大概是在后厨里忙着,外间这会儿只剩下了一个新来的年轻店员正在招待几桌顾客。
年轻的店员有着一头奇异而美丽的长发,只要是在他所处的空间内,所有人的视线都会不自觉地落在他和他的长发上。半边是雪一样纯白,半边是罕见的粉紫,恰好整齐地从正中间分开,因此并不显得杂乱,柔顺得像是蚕丝纺出来的绸缎。
这样优雅而瑰丽的长发,搭配上他那张同样清丽动人的面容,走到哪里大概都立刻会成为人群的焦点。
奈奈子以前就见过这个人,在街上碰到过两三次,因为过于这特别的发色,以至于很不擅长认人的奈奈子都记住了他的长相。
青年的名字叫做“西格玛”,一个充满了“数学气息”的名字,是三天前来到了漩涡咖啡厅当侍者的。他的脾气很好,奈奈子只和他说过几句话,也觉得他是一个好人。
奈奈子听果戈里说过,西格玛好像是来日本留学的留学生,家里是在俄罗斯开赌场的,但是因为赌场倒闭家里破产了,他没钱继续读书,所以只好先来咖啡厅打工,等攒够了学费再回学校继续学业。
有的人,家里破产还在努力攒钱读书。
有的人,十六岁了连学校都没有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