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须问什么,她的心里有了估量。
不论是自己,还是对他。
晚上顾堂乔进门,就见许厌坐在沙发上,拥着一条毛毯,侧靠着阖目,眼睫轻轻颤动,似是察觉到什么,一眼瞥来,晃动着两只脚,勾起几分笑瞧他:“你回来了。”
他走近,眼底还有红血丝,整张面孔都十分疲惫。
握起她的手,他蹙眉:“怎么不加件衣服?”
许厌勾起手指摸摸他:“我们先睡一觉。”
牵着手回到他的房间,盖上被子,许厌翘掉脚上的鞋,钻进被窝,一手揽着他,闭上眼。
不管今后怎么样,如今发生了什么,这一刻,最重要。
醒来的时候,顾堂乔侧卧着瞧她,眼神在一点一点描摹她的容颜。
许厌轻轻‘唔’了一声,清醒过来,支撑起身子,跨坐在他腰腹间,手指懒懒地摩挲他的衣领:“顾先生,叫我。”
他出声,舌尖勾着缱绻:“许厌。”
许厌笑了一下:“顾先生,你的身体有点热了。”
他面上闪过一丝无奈,含笑道:“往前坐,好不好?”
许厌坏心眼地抬起上半身,又坐回原来的位置,清楚地感知到了某位置的灼热。
这下不用他说,她就自觉地收回腿,坐到他左边的位置,一脸若无其事地躺下。
顾堂乔倒吸一口气,抬起手指,到底是疼惜她,磨了磨她柔软的下巴rou。
许厌夹住他的手指,反复用力压了压。
他手指有点疼,但还是接受了她的戏耍,分外满足地亲了亲她的眉心,坐起身下床:“我去洗个澡。”
许厌懒懒应了声,在床上滚了两圈。
等顾堂乔回来,许厌裹着被子坐在一角,裹得紧紧地,鼓出一个大包。
她伸出白腻的足背,戳了戳他的手。
他道:“怎么了?”
许厌微抬下巴:“陈小姐现在在哪儿?”
他握起她的脚,从一旁扯来毛毯盖上,才回答问题:“暂时安置在警局了。”
随即解释道:“几个西洋人想带着她出城,被扣下了。”
许厌瞬时了然。
像昨日那般紧张的时局下,必然是触犯了什么才被关押审理。
许厌道:“我想去见见她。”
他抬眸:“我……”
她丢开被子,对准他的唇亲下去,含糊不清地解释了句:“不是你。”
等她准备松口的时候,他覆了上来,捧起她的脸,捕捉这个意图明晰的小骗子的唇,不再像以前那样温情地亲吻脸颊、眉心,单刀直入地吻上她的唇,动作粗鲁,带着侵略的意味。
之前他是含着一颗珍珠,现在是想把珍珠吞入腹中。
可瞧着她喘不过气似的,他又忍着松了口气,撤开唇,许厌愣了一下,瞬时笑得几乎仰倒,眉眼之间的风情快鲜活得飞绽出一朵花出来了。
他真是可爱。
她踩着赤足下床,打开烟盒,衔叼着一支烟,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蹭上床,揽过他的脖子,把烟气缓缓渡了进去,辛辣刺激性的气味在两个亲密无间的唇齿之间畅通无阻。
他没有拒绝,但已是缓缓皱起眉:“不是说了,以后少抽点吗?”
许厌这回笑得多了份真诚:“我答应你,不抽烟了,不过,有时限。”
他接话问道:“多久?”
许厌走下床,漫不经心地碾熄了烟头,回眸答道:“这辈子。”
他怔了怔,好似不受控制地重复:“这辈子?”
许厌没搭理他,转身就打算上楼。
他忽地跑来从背后抱住她:“你去哪儿?”
许厌耐心地解释道:“早上起来连小朋友都知道要洗牙齿哦!”
身后人慢慢松了手。
许厌走上楼梯,侧头瞥了一眼,照顾她穿鞋的人反而赤着脚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吃过饭后,顾堂乔带她去看陈百合。
许厌则一个人见她。
陈百合面色枯槁,唇干燥得裂开,碎布衣裳透着灰黄。
她静静地坐在角落的茅草上,手里揪着草碎。
许厌身上穿着的是黑呢大衣,手上拿着刚取下来的宽檐帽,对引她来的人颔首道了声谢。
陈百合一下抬起头,眸中闪过瞬息的希望火花,旋即低下头,又挺直背,笑了一声,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犹如老妇,嘶哑厚重:“我就知道,你要来看我的笑话。”
许厌稍稍抬眉,没说话。
她抬了抬手,把手中的草叶子反复揉捻着,手铐铁链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唇边扬起似嘲似讥的笑:“我这个样子,反正也没法对你做什么了。”
许厌走近一步:“我来看你,是想告诉你因果报应,天道轮回,并非取笑。”
她恨恨地剜了她一眼,嗤笑道:“你装什么?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