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楼醒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女人在他身边坐着,她满头乌发编成几十条小辫子,条条发辫排列等距地披散在背后。头上多横披竖挂着宽宽的两三条饰带,带上缀饰硕大的玛瑙、琥珀,还有珍珠、彩玉及金银镶嵌,身上穿的也是华美的藏族服饰。这是个藏女无疑,她的五官轮廓生的颇为标致,但她的神态却很憔悴,并非单单是因为她的肌肤常年在藏地受强光照射的缘故,这一路上陈玉楼也见过些许放牧的藏女,黝黑干涩的皮肤,红扑扑的脸颊,但Jing神却十分饱满,而她的这种憔悴是由内而外的,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老了许多。
“客人,你醒了。”藏女见他醒了淡淡一笑,起身将盛放在炉子上温热的牛nai端了过来,道:“你的同伴有很多都和你一样不适应高原,喝些牛nai会好。”
“你会说汉话?”陈玉楼愣了一下,接过那牛nai,牛nai的腥气让他并不想入口,但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些,藏女点头道:“我有个丈夫经常下山和你们汉人做生意,他还请了教书先生教小我最小的那个丈夫学习你们汉文化,所以我们都会说一点。”
陈玉楼转头看着四周,是在藏民建立的碉房内,屋子虽然是石头堆砌,但可以看见不少汉族的木椅家具,显然这家人的生活相当优渥。
“我去告诉那位将军,你醒了吧。”藏女正要转身,陈玉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还有,我能冒昧问一下,你有几位丈夫吗?”
“我叫洛桑卓玛,丈夫不出意外的话有六位”洛桑卓玛用手指轻轻卷了卷自己的衣袖,她的小动作彰显出她的失落,陈玉楼垂下眼眸,道:“洛桑卓玛,你能先别告诉他们我醒了吗?我想自己休息一会儿。”
“好的。”洛桑卓玛点了点头,她看着陈玉楼将牛nai喝完,正想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屋门在此时便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是两个穿着藏族服饰的男子,陈玉楼判断不出他们的年纪,藏民普遍比汉人显老,五官深刻但又不似新疆那般异域,他们一进来卓玛就站了起来,可以确定这两个人是她的其中两位丈夫。看上去年龄大些的似乎和卓玛同岁,但陈玉楼知道卓玛的真实年纪应该要小很多,她的那种憔悴掩盖了她的真实年纪。
那两个男人进来对卓玛说了几句藏语,向陈玉楼微微点了点头,便和卓玛走出了房间。他们出去的时候,陈玉楼恰好看见了齐铁嘴进来,手上还端着小碟包子。
齐铁嘴向卓玛几人做了个表示感谢的手势,才进入了陈玉楼的房间,道:“吃吧,这包子可以。”
说是包子,其实有些像饺子,但个头更大,里面包的是牛rou,陈玉楼咬了一口,饮了口酥油茶便不想再吃。
“还挑食呢。”齐铁嘴将一个包子利落地放在嘴里,道:“你堕马受伤了,这几天我会照顾你的。”
陈玉楼眼眸一转,忽然想起自己落马前的情景,齐铁嘴道:“不用担心,当时你落马,几个人抢着想抱你走,起了争执,谁也不服谁,最后就让我来了呗。”
陈玉楼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齐铁嘴脸上有些尴尬,道:“别这么看着我,虽然我是上过你,但那是捡佛爷的漏,之后我可没欺负你啊说到欺负,那洛桑卓玛才是挺惨的。”
陈玉楼怔了一下,扬眉道:“怎么,他几个丈夫都虐待她?”
“那倒不是,反正我们会在这里修整两天,适应下高原的环境和气候,你会知道的。”齐铁嘴虽然是这般说着,但他并不是嘴上封得住的性子,很快就把藏地的一些习俗普及给了陈玉楼。
藏族延续着上古母系社会时的许多制度,一妻多夫制算是留存得比较完善的一种。藏女出嫁,一嫁一般就是嫁给这家人的所有兄弟。她们可能喜欢的只是其中一位,但却必须作为这一家兄弟的妻子,平等地对待、照料每一个人,如果那些兄弟当中有人不愿意娶这位女子,为了保证家族的强大和完整,那个人将被净身赶出门户,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很多人对这位妻子不喜欢也不愿意离开这个家庭。而家族中的兄弟每个人分工不同,有人专门负责经商,有人放牧,有人则做家务等等,大家各司其职,家族要富裕也比较容易。而妻子所生的孩子,都叫大哥为爸爸,并不会细究谁是谁的孩子,那些叔叔们只能凭感觉对自己喜欢的孩子好一些,差别也不会太大。
傍晚的时候,陈玉楼走出了房间,他看见有个藏族男子在一间屋门前晃了一圈又离开了,那屋门前摆放着一双靴子,是之前来找卓玛的两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个所穿。
“是这样的么”陈玉楼站在楼梯上,看着那双靴子,他不知道这双靴子的主人是否和卓玛过夜,如果他离开得早,很可能之前那个男人还会再进入卓玛的房间,让她履行妻子的职责。卓玛脸上的憔悴可不单单是做家务导致的。
不过这到底是别人的家事,陈玉楼扫了两眼,去外面放了水,回屋的时候便看见那间屋门前的靴子边多了把藏刀。
陈玉楼摇了摇头,回屋早早地就睡下。等第二天天亮起来,就看见卓玛在楼下的大厅里摆放餐具,和她一起的是一个陈玉楼没见过的年轻男子。早餐有馍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