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勉看出了她这个动作有些吃力,接过她手里的伞换他来打。
人总会长大的,想法会随之越来越成熟。就像许佳年,当初对防晒这件事根本不注重,如今也改变了观念。
人也都是要向前走的,不能一味地耽溺于从前。
“怎么突然回香城了?”许佳年问。
“我妈打电话叫我回去,说是有事。”陈勉握着伞柄,不动声色地朝许佳年那边倾斜。
她的太阳伞一看就是单人伞的规格,根本容纳不了两个人。
许佳年注意到了。骤地又想起两人刚在一起不久后某一天突然下了雨,她手机关机陈勉过来教学楼底下接她,也是像眼下这般一直把伞往她这边偏。
她不知道陈勉心中作何感想,可她突然觉得当时说出“不会的,只要你想,我们就会一直是朋友。”这句话,来解决陈勉关于两个人要不要发展成恋爱关系的后顾之忧的自己简直是大言不惭。
更大言不惭的是,她后面还有一句,“要是真的不幸分手了,我之后可以帮你介绍女朋友,我认识的人还挺多的。”
她也是在后来顾盼问她自己要不要去追陈衍的时候才了解到,女生原来是很介意这个方面的。
会介意跟自己喜欢的男生关系非比寻常的同性,会介意跟好朋友在恋爱中产生竞争,更会介意“前女友”这种洪水猛兽般的生物。
陈勉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他将来一定会找到比她好千倍万倍的女孩子,喜欢他,爱他,眼里只有他。
她愿意用自己十年的寿命来交换。
许佳年在心底默默祈祷。
这是她生命中唯二的一次,用十年的寿命来做筹码的交易。
她小时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会默默在心里跟上天玩这个被她命名为“交换”的游戏。
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爷爷生病住院,隔壁病房的老爷爷经常来串门,会给她讲好多好听的故事,她很喜欢那些津津有味的故事。可那个老爷爷突然有一天再也不来了,她昂着头问爷爷为什么,爷爷说他走了,说他回到他来的地方去了。
来的地方,那不就是家么。
可她刚刚出去上厕所,听到那个老爷爷的老伴,一个腿脚不方便的老nainai,她听到她哭得好伤心。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爷爷说的“走”,好像跟她所理解的那个走不一样;而爷爷所说的“回家”,更不是那个她打小只要放假就喜欢去的大院。那个尽管戒备森严出入不便,可里面有着很多很多小伙伴的大院。
于是她在心里默默跟老天爷对话,只要能让她的爷爷回家,回到那个不仅承载着她还有她爸爸的诸多童年乐趣的家,她愿意用……她愿意用十年的生命来作为交换。
“我坐633。”陈勉指了指最近的站点,低头对许佳年说。
因为是显香两城交界处,又是地铁始发站,所以很多个回香城的公交车都沿路设置了站点,排了大概一公里长,许佳年能坐的那几趟都在很前面。
陈勉将手里的伞还给许佳年,把双肩包的肩带重新往上拉了拉,跟她道别,“我先走了。”
“嗯,拜拜。”许佳年朝他挥挥手,目送他上车。
看他穿黑色短袖的背影露出白皙的脖颈来,双肩单薄骨型好看。背上那个跟黑色短袖几乎融为一体的同色双肩包松松垮垮,牢靠地挂在他刀削似的肩膀上。
她的心猛地就一紧,今天往事接二连三从记忆深处往头上涌。
她此刻也只是简单地背了个双肩包,跟陈勉的背包是同一款,黑色帆布料的双肩包,里面有好几个夹层,可以装很多东西,非常适合出行。
大二的小学期金工实习为期八周,他们两个人的背包,就是在此之前一起去买的。工科大多数专业大学里都要进行金工实习,基本要求都是磨小锤锤。
实习期每天头顶着火红的太阳,穿着厚重的迷彩服,按时按点去厂房车间里,早上上课,下午进车间动工。车、钳、铣、磨,走过一道道工序,磨得手上起泡,磨得胳膊抬不起来。
直到人人都拿到那把独一无二刻着自己学号的小锤子,那把实习结束后他们两个人互相交换的纪念品。
为了迎接这段外宿八周的不平凡经历,许佳年和陈勉两个人特意去买的大背包,实用性非常强。再也不是偶尔还会小讲究一下,根据穿衣风格搭配背个锦上添花的包包。
许佳年本就不是非常Jing致的女生,平时素面朝天不说,学了工科专业之后,就越发地随意了起来。有时候冬天起不来,早上第一节又有课,懒得梳头就用手扒拉几下。
决定要买这一款背包,许佳年就是看中了它容量大夹层多,可以分类放置很多东西。生活中她有一定的秩序感,不论是针对内心世界还是外部环境,做起事情也是井井有条。
哪个隔层放什么物品,她都有着习惯性的规划。每次出门要带的那几样,从来都不离身。收拾好之后一一装进背包的时候,顺手列了个必备清单给陈勉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