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希淳先带易逢去了妈妈开的花店。
花店的玻璃大门与真正的花房之间隔着一个小小的展示区。隔断墙和其上的门都是不透明的,故而从外头并不能直接看见里面的样子。
大门上挂的风铃在门被推开时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声音,惊得门旁鸟架上原本背对着门的绿鹦鹉跳了起来。它展开翅膀扑腾了两下,转身落回鸟架:“希希!希希!”
这小家伙普通话学得不错,知道把“希希”的后一个字读成轻声,听上去还挺自然。
方希淳失笑:“行了行了,大王,闭嘴啦。”
大王的小红嘴开开合合:“希希!希希!”
易逢好奇地打量着这只绿油油的鹦鹉:“它叫大王啊?”
“对啊。”方希淳随手往大王的食碗里添鸟食。
“希希!”大王兴奋道,“茜茜公主!”
方希淳动作一顿,随后面不改色地从食碗里抠回一半鸟食。
易逢在旁边不住地笑,伸出食指在大王面前晃了晃:“大王?”
大王歪着头看了看眼前的手指头,突然扇了两下翅膀,把易逢吓得飞快缩回了手。
“没事,你不用理它。”方希淳道,“这家伙可闹腾了。”
易逢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它嘴是橘红色的啊,颜色好漂亮。”
方希淳把鸟食塞回旁边的袋子里,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推开虚掩着的木门:“那是Burberry 412哦。”
易逢跟在他身后:“啊?什么?”
“大王的口红色号。”方希淳笑着回答。
二人进门,先是听见一声语气温柔的“欢迎光临”,随即跟前方不远处柜台头后站着的女人对上了视线。
女人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的样子,见到他们之后愣了一下,随即一脸担忧地绕过柜台迎了上去:“阿淳,你怎么又受伤了?”
又?
易逢讶异地看了方希淳一眼。
合着这小子在受伤这事上还是个惯犯?
方希淳往前蹦两步,抱住女人的右臂,转过身来解释道:“我这次是被人给误伤的,没有打架!喏,不信你问易逢哥——就是他救的我!”
他又看向易逢:“易逢哥,这是我妈。”
“您好。”易逢露齿一笑,“您好年轻啊,真的不是希淳的姐姐吗?”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希淳的妈妈闻言果然笑了:“你这孩子真会说话。我姓许,你叫我许阿姨就好啦。”
“谢谢你帮了希淳。留下吃顿饭吧?”她说,“附近有家餐馆味道不错。”
易逢有点不好意思:“不用了阿姨,我当时就是正好碰上而已……”
“怎么不用?一定要的。”
“易逢哥别那么客气啦。”方希淳也劝易逢,“你明明答应过我要来吃饭的。”
不,他不用吃饭。他真的只是来帮忙作证的而已。
易逢觉得自己被方希淳这小子诓了。
方希淳笑嘻嘻道:“易逢哥里头坐呀,那边有小沙发。待会我给你看我做的花束。”
只能从花束当中分清哪些是花、哪些是叶、哪些是包花纸的易逢选择沉默不语。
许女士抽出被自家儿子抱住的胳膊,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别光顾着贫嘴,让我看看你伤得严不严重。”
“我刚去诊所上完药,别折腾啦。”方希淳单脚蹦了两下,挂在易逢肩上,“易逢哥,快走快走!”
许女士有些无奈:“又想糊弄我?你——”
话说到一半,恰好有客人进来;她即便心下担忧,也只好先迎上去。
方希淳见她走开,这才把胳膊从易逢肩膀上放下,讨好地笑了笑,站直了身子。
“来坐啊,易逢哥。”他半走半跳到了沙发旁,“你要不要喝水啊?”
易逢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摇了摇头。
“对了,易逢哥,”方希淳还是给他倒了杯水搁在小茶几上,“你也住在附近吗?”
易逢点头,又摇头:“我被赶出家门了。”
方希淳眼睛一下就瞪圆了:“为什么?”
他自动理解为易逢是被家长赶出来的。
“他嫌弃我没有工作,在家吃白饭。”易逢神情忧郁。
“那个……易逢哥,”方希淳劝道,“自力更生是件很有意义的事,你可以从现在开始试着工作赚钱啊。”
“我的情况有点复杂,不能签劳动合同,一直找不到工作。”易逢为这艰辛的生活叹了口气。
方希淳心想易逢哥其实也不容易的:没有工作经验,就这么被父母赶出家门到社会上讨生活,怪不得脚上还穿着拖鞋——事发突然,连鞋都来不及换。
既然已经在找工作了,就说明有改过自新的想法。
方希淳思索片刻,小声问:“易逢哥,要不然我去问问我妈,看能不能让你留在店里帮忙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