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逢这个想吃白饭的黑户注定是要被扫地出门的——纵使他闹得跟个遭遇仙人跳后早晨醒来人财两空的人一样也没得商量。
“出去。”岑遇站在客厅同玄关的交界处,冷声道。
“岑遇,”易逢哭丧着脸站在门口,“你买我花了二十七万啊!你真的忍心不要我吗?!”
短短两句话,真是千回百转,直令闻者愁肠百结。偏偏岑遇不吃这套,微皱的眉头颇流露出几分梅花K牌面上亚历山大大帝的风采。
“我再搭十二块——拖鞋你穿走。”他说。
易逢蔫头耷脑地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关门前又回头看了岑遇一眼,可怜巴巴道:“你会想我吗?”
岑遇用尽量和缓的语气说:“我想你妈。”
继续使用文明用语无法使他内心的情感得到宣泄;再忍下去他担心自己会SAN值暴跌、丧失理智,进行激情犯罪。
好在门终于关上,耳边清净了。
岑遇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客厅,打开电视。
这个时间段播出的是《海绵宝宝》。
鱼头顾客指着菜单:“你觉得哪个更好吃?珊瑚蛋挞还是牡蛎rou汉堡?”
章鱼哥面无表情道:“我都不喜欢,你可以点餐了吗?”
“那企鹅焦圈怎么样?好吃吗?”
“不!”章鱼哥满脸写着不耐,“你要什么?”
“那你喜欢海藻味薯条吗?”
章鱼哥怒而大叫:“先生,让我来告诉你吧!我讨厌菜单上的一切东西!现在你要什么?!”
岑遇冷静地摁下遥控器按键。
他才不觉得自己被影射了!他一点也不烦躁!他只是突然想换台而已!
半分钟后,岑遇丢开遥控器,倒在沙发上。
易逢不会还在门口吧?他不会又在楼道里睡觉吧?他出去了又能去哪儿?住桥洞吗?
岑遇再次叹气,站起身走到门前,通过猫眼往外看了看——没人;将门打开条缝往外瞅——墙边没躺人;把门完全打开,走到楼道里四下望了望——确实空无一人。
岑遇垂着脑袋站了一会儿,扭头回屋。
走了也好。他的日常生活里已经不需要有第二个人的存在了。
即便买了风衣,他也不是易逢的主人。现在又不是奴隶社会,他没有负责的必要。
岑遇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在客厅里走了两圈才停下脚步。
人在愤怒的时候是可以什么都不想的。岑遇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尽快愤怒起来,所以他决定去打一把LOL,希望能匹配到技术和素质都让人暴跳如雷的队友。
他走进书房,在电脑面前坐下,打开电脑,启动游戏,带好耳机。
一个小时后,他把耳机摘了。
他收到系统警告了。
他展现出的技术让人怀疑他是在故意送人头,连跟别人骂架的资格都不配拥有。
不能再打了,真的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友军敌军手拉手,掉段举报全都有。
然而,比这更可怕的是他现在完全生不起气来。
岑遇表情呆滞地瘫坐在椅子上。
他一定不会想知道他此刻的姿势同楼外的易逢是一模一样的。
同样宛如被人抽去了灵魂的易逢正坐在小区公园的长椅上。
如果现在是秋季,那么落在他身旁的会是忧伤的落叶;可惜时值仲夏,掉下来的只有毛毛虫——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至今没能破茧成蝶的那种毛毛虫。
与自欺欺人的岑遇不同,易逢当即就认定自己被影射了,并且决定振作起来,去找工作。
为什么要找工作?因为作为一个有担当的风衣Jing,一定要对花了二十七万为他赎身的主人不离不弃。他得赚钱养岑遇。
草,这什么虐恋情深深情不悔悔不当初的剧情。
易逢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趿拉着拖鞋走出了小区。
风衣跟人到底不一样。好比易逢一旦认准岑遇很好,就无论如何也想得到对方的认可;至于“会不会使岑遇感到困扰”这种问题,则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换位思考并不是件十分简单的事。
找工作是比换位思考更不简单的事。
易逢在第三次看到小店招工告示、第三次进店询问、第三次被要求出示身份证进行登记却又拿不出身份证后,终于体会到了身为黑户的艰难。当初还是件高定风衣的时候,他附在周围那些衣服上听各种各样的人谈笑风生,偏偏没听过谁提起劳动合同这种东西,更不知道其实还是有店家在招工时不提供合同、不管来人身份的。
满心忧愁的易逢低着头在街上游荡了很久,感觉有点累了,刚想找个地方歇一会儿,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条完全陌生的路上。他迷茫地环顾四周,不得不接受自己迷路了这个事实。
易逢正懊恼着,便听见前方拐角处的房子后头传来模模糊糊的骂声和闷响。他有点好奇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