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子头聚两髦总角,白衣沾灰,一步两阶的蹿下来,看到最遇险身后众人,忙掸了掸衣服,向众人作揖。他长得粉琢玉雕,两眼黑汪汪,然而面带丧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华山大丧,而非大寿。
待他迈过最遇险,众人才知他那声师兄叫的是护在最遇险边上的石青峰。
石青峰为人剀直,待人宽和有礼,从不红脸,外门弟子在武艺上有什么问题问他,他也会一视同仁,耐心一一作答。他刚上山拜师时,守门小童还吃过他带的草鸡蛋,华山上上下下都尝过。
比起石青峰,最遇险虽武艺高强,受到左掌门重用,样样事物打点完备,但他毕竟加入华山不久,面容清俊,逢人先笑,小童却觉得他看着有点不近人情,不能同他心中的好师兄相提并论。
“师兄!你快去看看,咱们弟兄和其他四岳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打起来了!”
石青峰神色一凛,问:“怎么回事?张元,师父他们呢?怎么没有阻止?”
张元回道:“掌门现在在西峰闭关,我们也不敢打扰,所以没有向他禀报此事,而牛长老和刘师兄他们似是接了掌门命令下山,现下清虚阁内无一主事。”
石青峰请示最遇险,对方颔首后道:“叫诸位见笑了,华山派有事不便待客,烦请诸位同师弟在南峰稍作歇息,若有什么需求同……”
最遇险看向小童,小童机灵上前,“小生张元,若诸位有什么需要,同我和诸位师兄弟说就是了。”
张元贿赂管事两月月俸才得到现在的好差事,和驻守百仞堂,守着四岳群侠相比,清点贺礼的任务只能说是略微繁琐,毫无生命危险。他武功低微,自然惜命。
偌大的华山竟无一人能本事制止四岳妄举,可见其门徒凋零,群侠亦只是空有名望无甚大用。李剑诗想,有道是' 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 ,但各门派的发展显然与此相悖,古岳峰也好五岳联盟也罢,矮子里拔不出一个将军。好在武林大会二十年前就已休歇,现下中原也没有天元抡魁之类的盛会,否则人人都得笑中原武林无人。
最遇险等人另走东峰明德堂,留下易水看顾李剑诗。李剑诗现下已经学会对易水怵人的目光视而不见,与岳灵休两人跟在张元身后。
张元一路走一路向众人介绍华山的古迹名景。众人沿阶而上,左侧是千丈绝壁,直立如削,右侧则是悬崖断壑,让人望之生畏,有些人害怕,所幸抬头远眺峰顶巨桧,乔松青挺似翠屏,参天蔽日盖南峰。
越至山顶,道路越是崎岖泥泞,张元回见众人气喘不止,自己也难以继力,进而放慢脚步,因石壁锋利,山道险阻,各个都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只有李剑诗、岳灵休两人谈笑自若,如履平地。
张元再细一看,两人足下竟是一点尘埃都不染,衣袂翩翩,其身法高绝,轻功飘逸,怕是只有几位掌门长老师兄才能媲美。他心思活络,当下就围到两人身边,又因李剑诗清雅绝俗,姿容灵秀乃其生平罕见,向她搭话。
张元心下打鼓,面上却笑嘻嘻道:\"这位大姐姐,待会咱们就到了朱雀南厢,您想要哪间屋子呀?\"
食色,性也,无人例外,李剑诗心知肚明。这话虽是巧妙,却非最佳选择,她手握贺礼,以此搭腔岂非更好。
李剑诗问:\"这话问得有趣,南厢各屋有何不同?\"
见对方无他想象中高手应有的傲慢无礼,装腔作势,张元松了口气,心中早就备好答案:\"南厢的屋子当然都一个样,但选位置却有讲究。\"
他圆滚滚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小声道:\"这是我自个儿琢磨出的规律,大姐姐信就信,不信就当听个乐。莫约是这月上旬开始,每日午时,西峰总会传出轰鸣震动,鸟兽惊走,屋瓦皆坠。起先众人都传是地龙翻身,可哪条龙那么巧,每日瞅准太阳,在午时翻身,而且说是地动,震感最强烈的也只有西峰而已。等掌门回来后,有人向他禀告此事,他也只说让我们别担心,当天晚上就去西峰闭关了。\"
李剑诗:\"左掌门回来后地动就停了?\"
张元摇头:\"也没这么巧,震动渐渐变小,几天后其他诸峰渐渐感受不到地动了,而西峰只有掌门才能进入,闲杂人等未经允许不得入内,想必掌门闭关就是为了此事。\"
李剑诗黛眉微蹙,问:\"西峰是禁地?\"
张元点头:\"自掌门内功大成后常常在西峰闭关,怕弟子扰了掌门清闲,故而未许勿入。\"他补充道:\"当然,一日三餐还是会派弟子送去。\"
李剑诗点头,心里却诽谤道:除非左克己闭关悟道,练武成仙,否则哪有他一回山,山就安好的道理,又不是太华山神,\t能出云,为风雨。
她打趣道:\"江湖上有言,左克己年逾古稀,白帝元功登峰造极,不是仙人胜似仙人,想必他老人家使了什么仙术,擒住了恶龙七寸。\"
这话半是幽默,半是调侃,张元忍不住扑哧一笑,思及' 不可对掌门不敬' 这一门规,又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