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陈开是在剧烈的疼痛中醒来的。
他无意识的在地上躺了一会,耳边响着奇怪的嗡鸣,很久以后——直到他听到一声尖锐的哭喊,他才意识到自己醒了。
疼痛像是一剂慢性毒药,不但带着巨大的恶意啃噬着他的神经,也在不知不觉中麻痹了他的感官。
他下意识响着传出声音的方向转了转头,但是他的眼睛被谨慎的蒙住了、无法视物。
一双手伸过来,抓着他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扯了起来:“这小子醒了。”疼痛更加剧烈的从太阳xue扩散开来,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
有人拍了拍他的脸:“说话。”
陈开昏昏沉沉的呼吸着。
“啧!”
黑暗中,一股剧痛在腹部炸开。
“啊——”陈开痛苦的蜷起身。
对方终于满意的下定了结论:“还没死。”
另外一个声音:“小心点,钱还没到手呢,别把大少爷弄死了。”
“管好你自己的小崽子再说话吧!”
“啊——我**他妈——”
陈开在惊怒、吃痛的叫声中昏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被人提着领子架了起来,两条腿软软的垂在地上。
大喇叭里义正辞严的声音和绑匪气急败坏的喊声混在一起,嘈杂得像是施工中的工地,对陈开的杀伤力不下于顶在头盖骨上滋滋作响的电钻。
这一切令人生厌的声响,都在子弹擦过陈开颈侧的瞬间寂灭。
八月,阳光炙热。
记者眯着眼睛站在摄像机前喋喋不休:“今日,本市最大的一起绑架案终于于一个小时前告破,受害人陈某已送医治疗。两名嫌疑人,业已当场击毙,据悉……”
无影灯打出一片惨白的光,ru胶手套上鲜血横流。医生的脸上戴着口罩、眉眼低垂,手术服的背后已经洇出了一片濡shi的深绿。
护士长小心翼翼的给医生擦了擦汗,这次的病人来头不小,S市有名的年轻俊杰,家世背景很深——总之是个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手术台上的人物。
她做护士多年了,和主刀医生一向配合默契。这位大夫是她们医院的活招牌,堪称妙手回春、在世华佗,和他出一台手术是享受。
护士长收回手,在心里苦笑了声,看来今天要砸一次招牌了。
一台手术站了十四个小时,心搏骤停三次。
主刀医生汗流浃背的做电除颤,他尽力了。
手术结束,Jing疲力尽的医生将病床送出手术室。
西装革履的男人迎上前,彬彬有礼的问道:“您好,手术结果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不算很理想,病人求生意志不强。”
男人点了点头:“舍弟麻烦您了。”
医生看了他片刻,还是没把那句“建议给病人适度的心理援助”说出口:“不麻烦,尽职尽责而已。”两个男人互相点了点头,各自转头走开。
男人走到窗边、播出了一个电话:“爸爸,是我,弟弟没事了。是……是……我明白了,会好好照顾他的……是……是……您也保重身体……是……再见。”
助理从楼道另一端走过来,在他身后半米处停下、轻声道:“大少,接下来的会议需要取消吗?”
“不用,照常进行。”
“是。”
助理躬了躬身,正要离开。
“等等,”男人半转过身:“你再去找个人来,在这边看着,他醒了再叫我。”
2
住院部A栋8层的全体小护士都知道,北楼802住进了一个帅哥,而且是个富得流油、老爸不可说的帅哥。
帅到什么程度呢,刚住进ICU的时候,每天就有五六个春心萌动的小护士有意无意的从他病房前路过,玻璃都挡不住她们颇具侵略性的眼神。
那段时间护士站里充斥着关于“睡美人”的讨论。
“不就是之前财经报上面才刊登出来的那个陈开嘛!”
“啊?是他啊!怎么会病成这样?”
“病?才不是病呢,说是之前被绑架了,绑匪下手也没个轻重,把他给打成这样的——听说,都肾衰竭了!”声音渐渐压低了。
护士长威严的走进来:“都说什么呢?”
小护士们忙一哄而散。
肾衰竭的睡美人没能在ICU住多久就醒了,和传统的充满爱意的童话式结局不同,他是在一个寂静的深夜醒来的。
那时ICU病房内漆黑一片,只有仪器运作的轻微响声,他的床畔空空,诺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急促的呼吸中,仪器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白大褂们有条不紊的涌入房间。
一周后,睡美人转到了住院部A栋802,堪称是第一人民医院的超VIP病房。
3
蝉鸣阵阵的午后,炙热的阳光像是一头Jing力旺盛得过了头的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