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清晨雾气弥漫,晨曦朦胧,一声声悠扬厚重的钟声响起,唤醒了犹在睡梦中的云深不知处。
蓝浔恹恹地坐起,穿好衣服,戴上抹额,略一洗漱,昏昏然就往兰室飘,竟也不吃饭,到了那就往位子上一坐,摆起了打坐的架势。
她多日不眠不休地往回赶,昨日一回房间就倒头大睡,天可怜见,今日竟还要听学!
人生太苦,世间太难。
云深不知处的饭可以缓缓再吃,觉不能不睡。
是以,当众人先后步入兰室之后瞧见的便是那恍若天人之姿的蓝大小姐正端坐在第一排闭眼打坐。
柔和的天光透入静室,洒在她纤瘦挺直的背脊上,衬得她愈发神圣不可侵犯。
本还互相说着话的三两世家子弟齐齐噤了声,不禁自我反思,蓝家的人都是这么刻苦的吗?!
突然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既然人家都这么努力了,大家也不好丢自家的份,不管是不是真的,装也要装成努力刻苦的样子。
面对如此强大的连锁反应,魏无羡和聂怀桑是惊呆了的,蓝启仁是满意了的,蓝曦臣抬头望天,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天地自然,方殊之大宗,蓝氏崇教,开宗明义,明本、辩问、极言、勤求,此四则,为诸子戒。”
众学子作揖拜“遵师命。”
“蓝氏家规凡三千五百条.....”
聂怀桑翻来那又厚又重又长的小册子,眼角直抽,暗自嘀咕:“才一年未来,竟又增了七十余条,蓝静姝那厮可真是瞎了这么好的字。”
魏无羡与他离得近,正听得头昏脑涨之际,一听这话来了Jing神,“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聂怀桑四下瞧了瞧,确定没人关注他们以后,拿扇子挡住半边脸,倾斜着上半身,靠近魏无羡道:“你信不信,蓝静姝这时候绝对在睡觉!”
魏无羡一脸惊讶,看向那个坐如钟的背影,尽量不动嘴唇地说话:“不可能吧,她可是坐在第一排诶,蓝湛还在她旁边呢。”
聂怀桑一脸“你太单纯”的神情,能在三千多条家规中来去自如的人岂是一般人。
魏无羡还欲说些什么,被身前的江澄用眼神制止,山门口的教训魏无羡忘了,他可忘不了。
魏无羡只好将未说出来的话咽回肚子里,双眼却不安分地围着蓝浔和蓝湛两人嘀咕咕直转,妄想看出点什么不同来,若有所思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个冰冷的眼神,像是经久不化的雪山。
魏无羡一怔,随即笑眯眯地冲他挥了挥小手。
蓝湛面无表情地转回视线,魏无羡笑容一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蓝浔补了一觉之后大感舒爽,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狂妄自大的声音。
“长这么大,今日才知,姑苏蓝氏的门这么不好进。”
蓝浔头也不回,下意识地就要怼回去,懒洋洋的声线带着刚睡醒的漫不经心:“是礼教的厚度造就了你看待世界的浅薄,这不怪你。”
众人皆是一愣,整个兰室为之一默。
“噗”
蓝浔抬眼看去,呦,还是个熟人。
魏无羡本正随云梦子弟行拜师礼,不曾想到行到一半就被打断,此刻冲着蓝浔比了一个大拇指,一脸服气。
那人回过味来,怒发冲冠,“哪来的鼠辈!”
蓝浔这才回身站起,将注意力放在来人身上,谦虚地行了个见礼,“不才正是在下。”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置喙温氏!”
红色炎阳烈焰袍,喻示着“与日争辉,与日同寿”的野心,正是五大世家之首,岐山温氏。
此话一出,蓝忘机与蓝曦臣对视一眼想要动手,被蓝曦臣一个眼神拦住。
蓝浔脸上挂着浅笑,丝毫不见动气,抬手便是一个真诚的歉礼,“原是温公子,倒是在下听声辨人过于浅薄了,岐山温氏百年世家,乃是仙门之首,定是不惧区区礼教之厚度,想必以岐山温氏的气度,温公子是不会与我一个没有见识的小女子计较的。”
这一通话下来,明捧暗讽,偏偏人家做足了姿态,干净利落地不留一丝把柄,要真是计较,丢的就是温氏的颜面了,温晁气得脸色铁青。
蓝曦臣见状,适时地递下一块台阶,“不知温公子远道而来,蓝氏有失远迎,百年间,温氏从未参加过蓝氏听学,温公子此次前来,不知仙督有何指教。”
温晁一甩衣袖,冷哼道:“蓝大公子这话可说错了,岐山温氏从来都是教化众生,自然不需要来蓝氏听学。况且——”
话音一转,视线落在蓝浔身上,神情倨傲,“我看这蓝氏家规三千也不能培养出一个好东西。”
好生嚣张!
众人眸光随着话语转到蓝浔身上,只见蓝浔点点头满脸赞同:“那是,纵使蓝氏家规三千也无法将一个东西培养成人,比不上温氏菁华录。”
众人:噗,突然想笑怎么办,忍住忍住一定要忍住!
温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