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毫无光线之所即便是多了玄兔也难得照亮每一个地方,加之巽家府邸多植株景观,要藏匿身形并不困难。
叶复礼此刻正藏在背Yin处的假石后。
以院门为界,院子外是来找巽子需问罪的官员,院子内是上次在“弘麟院”见到的老人,然而别说巽子需了,就连巽依也没有露面的意思。
他来得晚,也不知这些人等了多久。
不过拖到此刻依旧一片平和,那情况就不算差。
解睚应该是先他们一步到的。
这孩子就像只獒犬,除了他家公子他不听任何人的话,也不亲近任何人,加上天赋极高,下手也狠,要真是起了冲突,就外面这几个菜他打起来就跟玩儿似的。
好刀还需用刀人使用得当才会锋芒毕露。
解睚和巽子需既然汇合了,自己便也不必再担心他们,仅剩的问题是巽府内里出了什么变故。
牵扯过深于双方都不是好事,现在唯一能做的只剩下等待。
时间缓缓流逝,不安的在等待中像野草般疯长,强行按下心绪不宁竟冷不丁地想起尹洵来。虽说是和他约定好了,可这边的事也不能就那么放着,总得等到个结果才算完。上次是找浮珠,这次是找他,似乎自己老是没办法完成答应他的事。以尹洵的心性,只要事出有因他都不会介意,可细想下来自己又觉得过意不去。
至少……一定不能让他有危险。
深吸一口气想要定下心神,可毕竟是放在心上的人,一旦开了头便满心都是他。
叶复并不礼不后悔拒绝他的提议,只觉得他难得会露出那样的表情。笑容也好,神情也罢,一切都温柔到像会晕开,似乎连他的语气都比往常要柔和。
唯一不同寻常之处是这表情让他觉得熟悉。
思虑至此院内忽然有了动静。
叶复礼视力很好,人刚推门他便看清了来人——是巽子需和解睚。
他一人担责倒也是意料之中。
门口的老人对着外面的人没什么好脸色,现在却也不端架子躬身行礼。传令人的表情大概差得很,以至于解睚看向老人时还算平和的表情在扫到他时迅速变得很臭。
解睚收回目光那传令人才想起来开口:“巽二公子让在下好等啊。”
“晚辈为家务事所累,还望阁下见谅。”
“不敢当,”大概是因为解睚的神情中不友好的意味过于明显,来人稍有收敛,“敢问二公子可知小人来意?”
“罪臣巽燎,愿受责罚。”说完便行了鲛人族最大的礼——右脚单膝跪下,左手握拳放至胸口。疤痕横亘在那张清俊的脸上,冷光撒下添了几分柔和,而他神情过于严肃,虽说看来不那么可怖却而更加触目惊心。
这么一看叶复礼忽然想起尹洵那表情在哪儿见过了。
一切恍若初见之时,月光破开云层,尹洵就是那么看着他,而后含着笑叫了他的名字。
心中一动,嘴角也跟着上扬,紧接着刻意放了丝气息出去,解睚警觉,迅速朝他的方向投来探寻的目光。
叶复礼轻轻招手,这便算打过招呼了。
他在解睚心中是被加上了“自己人”和“能打架”两个标签的,看他出现便下意识觉得叶复礼是为保护自家公子而来,既然如此,那面前之人就极为可疑了。
表情愈发难看,激得对方的话也充满求生欲:“二……二公子不是扬言要和巽家划开界限么?这,此刻背这罪名又是何,何苦……”
“玄兔有异需归咎于检修疏漏,故此为罪臣一人之责。”
来人咽了口口水又清了清嗓子:“公子……心中有数,我,我也就别免了那些弯弯绕绕的……那个,陛,陛下有心偏向你,只命你尽早修复玄兔……”
巽子需微微颔首,回答不卑不亢:“罪臣领命。”
因为叶复礼的缘故解睚此刻的表情已经相当骇人,说是碰上了眼神就会把人撕碎也是有人信的。
传令的聊了事情便飞也似的逃了。
巽子需直起身来,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身侧的解睚:“怎么了,表情这样难看。”
“我不喜欢他。”
“为何?”
解睚没说话,低着头瞥向叶复礼的方向。
“这娃娃是被激着了,”老人身形佝偻,眼神望向同一个位置,虽只笑了几声却也听得出其中气十足,那小眼睛本就给皱纹挤成了一条缝,此刻笑着便更加难寻,“二公子还有客人,老奴先行告退。”
巽子需心中有数,想明白了也是笑,按着解睚的头弯腰行礼:“劳秦叔走这一趟,近日家中事务繁杂,还需您费心。”
“公子客气了……”老人扶起巽子需,眼中流露长辈特有的慈祥,小姐与老家主都等着……此行不易,还望公子保重。”
“子需明白。”
三人拜别,目送老人离开后巽子需方才向解睚递了眼色。
少年冷声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