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白总是突兀而冰冷。
青赐上一次进神司其实就在不久前,神司也还是老样子,灯火星星点点却毫无温度,空气而干净Yin冷一丝灯油的味道都没有,甚至透过那一束光也看不到空气中被扰动的灰尘。
抚上一盏熄灭的灯,冰凉而又光滑的触觉直刺进手指,眼底的冰却融了些。
“亲王大人近日来的不那么勤了,可是那案子还挂着?”
明明是少女略带甜味的声音听来却有些灯枯油尽的意思,青赐收起眼中那一丝暖意,停止手上摩挲的动作直起身子,抱着手微微眯了眯眼睛:“无可奉告。”
那是个纯白的人。
不只是皮肤和头发,连眸子都是看上去不太健康的灰白。眼睫羽毛一样投下Yin影,在集中的光线下显得边缘锐利,那一头白发像是蛇又像是某种丝织品,就那么披散着,拥挤着占满白光照出的小圆。搭着那宽大的白袍,脆弱又冷冽,神圣而虚幻。
“亲王妃还好么?”女孩儿的笑让她像是个上了釉的白瓷。
“这灯就从未亮过,哪里会知道好与不好?”青赐看着她抬手凝出只冰兔子放在灯前,嘴角一抿算是笑了,也说不清是嘲讽还是自嘲,“不过给我留个念想。”
“亲王大人是在怪我。”
“不敢。”
“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青赐的脸掩在黑暗中,走入光线的一瞬表情融雪一样柔软下来,对方的声音也少见的轻柔:“可她也没有错。”
少女在这春风拂面的笑中皱起眉,看着他被白光照成蓝玻璃的眸子心里泛起阵不悦——她和青赐暗里多年来都是针锋相对的状态,这样的试探也不止一次,只是这样的表情她是第一次在青赐脸上看见。
青赐快步离开,祭司站在原地没有动。
熄灭的油灯旁边的冰兔子冷气森森,周边连一点水渍都没有,抬手轻轻抚上去,虽不觉得冷,却也没什么活物的气息。
“白茗,他和你真是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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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中瞳孔猛地一紧,兔子应声而碎。
“一样的……让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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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赐看了看就快攀至脚边的霜花,厌恶地甩了下袖子便碎裂散在空气里,冰晶折射出七彩的光。
窗户的视野很好,可以看见对面的建筑仍覆着层白霜,冷光透过暖色的纱幔有些吊诡的显出温度,打在人身上有种毛茸茸的感觉。
“看来神司那位气的不轻啊。”尹洵喝着茶笑他。
在叶复礼眼里青赐属于那种让人亲近不起来的长辈,冷淡倒不是问题,问题是不知道他的想法,记忆中这是唯一一次可以明确的知道他脸上挂着的表情是愉快的,连带着语调都上扬了些:“这得多亏你那些歪门邪道。”
“拿捏拿捏心思的事也不算歪门邪道,只要……”
“打住。”
“行,打住,”尹洵不怀好意地顿了顿,“你要像别人一样听听我的歪门邪道,现在就用不着我了。”
叶复礼猛地觉得这话头不对,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青赐长叹了一口气:“复礼。”
“青赐叔……”除了陪笑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青赐看着没打算掩饰的两个人很勉强地笑了两声,他倒也算是说得上话的长辈,但没过多干预别人决定的兴趣,最终只是摆摆手:“罢了,这事儿你师父知道么?”
“还没说。”
青赐松了口气:“那就先别说了,他和廖琮发起狠来能把尹洵腿打断。”
这话倒是很实在,叶复礼是完全不怀疑他家师父干的出这种事,说不定还会牵连青赐这边,只是不知道尹洵是不是心里有数。
“他们要能把我腿打断早就打了,哪儿能那么便宜我的。”
倒也确实是这么个理,看他那表情青赐觉得顺着这话题往下谈自己怕是会有点儿头疼:“这大清早的就过来……你要干什么?”
“来躲人。”
“你还有怕的……巽子需?”
尹洵点点头,将茶水咽了大半:“是啊,总想着说服别人的性子我现在可招架不住。”虽说都这年纪了他也不至于几句话改变自己的想法,但谈起话来起来还是会怕那种无法反驳的感觉。
窗外的白霜在这个时候融了聚成水球往上升,空气的shi度让人惬意。
“我看你是来借地方的。”
“不愧是亲王大人,您说的对,”尹洵看了眼杯壁上凝起的水珠又抬眼看青赐,“劳凡您腾个地儿?”
对方有点咬牙切齿道:“行——”
待他甩着袖子出了房门叶复礼长舒一口气,尹洵没说什么,就冲着他笑。
“不是,你笑什么?”
“好笑啊,”看对方无奈的表情,尹洵的笑又深了几分,“毕竟你实在不像会害怕长辈的人。”
天地良心,他唯一不怕的长辈就是他家师父:“哪儿不像了?”
尹洵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