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钩,莲花坞深处的书房里却还亮着烛光。
“咚咚咚”几下敲门声划破夜空,管家江chao得了应允推门进去了。
江枫眠原在案前练字,抬头看是江chao,将手中的狼毫搭在了笔枕上,“东西都送过去了?”
江chao敛手站在那里,“按您的吩咐,将新捕的那几篓银线夜勾鲢鱼都送去了湖心居,银珠姑娘还念叨呢,正巧夫人让她明日准备道鱼汤来着。”
江枫眠点了点头,又道:“过几日就是乞巧节,按惯例云萍城会备礼过来,那里的红心莲藕夫人一向喜欢,届时你记得送过去。”
江chao应了一声,砸了咂嘴,终是没有忍不住:“您既然心里记挂着夫人,不如就趁着这次金夫人在这儿去露个面。您给夫人留足了脸面,她自然就会搬回来的。”
江枫眠摇了摇头,露出了一抹苦笑:“紫鸢的脾气我还是了解的,她心中计较的不是这些,做了也无用。”
他目光投在了案几的白色宣纸上,看了看上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几个大字,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自三年前我将阿婴带回来,她心中就存了根刺。不过长泽是伴我一起长大的兄弟,阿婴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血脉,我又怎能坐视不理。可她却信了外面的那些传闻,以为我是因为藏色。”
话说至此,他脸上现出了一丝愠怒,“我江枫眠是那种会对兄弟之妻起心思的人吗?我承认曾对藏色很是欣赏,但她与长泽在一起后,我只是拿她当弟妹看待而已。”
江chao比之江枫眠和魏长泽大了十几岁,算是看着二人长大的,自然晓得他们之间的情谊有多深厚,也能理解江枫眠心中的苦闷。
只不过,这两口子过日子总要有个人先服软才行。
“您既如此清楚夫人的想法,为何不将这番话也讲给她听?”
“外人传那些流言蜚语倒也罢了,只是我们夫妻多年,她却不该如此想我。”
江枫眠抿着唇,脸上写满了倔强,此时全没有人前那沉稳持重的模样,看着倒更像个赌气的少年郎君。
江chao心中叹道,都说虞夫人性子刚直,他这位主子又何尝不是呢?只是夫妻俩都如此执拗可如何是好啊,真是苦了两位小主人了。
因金夫人要在莲花坞做客五日,薛念灵怕出门撞见,第二日便借着养伤的名义宅在了院子里,可奇怪的是江厌离竟也没有出去。
“你今日不用去陪金夫人吗?”看着眼前正在整理丝绦的人儿,薛念灵有些奇怪地问道。
“嗯,母亲与金姨母许久未见,想来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我便不去打搅她们了。”
端的是细心体贴又善解人意,与江厌离接触越多,薛念灵越觉得这姑娘内秀通达,出身世家却毫无骄奢之气,为人处事也无半点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而且她还能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这便是放在普通人身上也是难能可贵的,更何况她这样一个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豪门贵女。
薛念灵越看越喜欢,只觉得自己能交到这样的朋友真是幸运。嗯,听小师叔所言自己那未曾谋面的弟弟为人有些傲气,就是不知道他长大后会是个什么样子,能不能配上这么内秀的姑娘。
这么胡思乱想的功夫,那边江厌离早已将各色丝绦都梳理妥当了。只是她手上握着两股丝线,一会儿放下这个,一会儿又放下那个,似乎很是犹豫不定。
“念灵,你帮我看看这两种颜色哪个更好一些?”
这下可把薛念灵问住了。她阿娘教过她术法、符咒、剑术,乃至野外生存的各项技能,可就是从未教过针线活,以前两人的一应衣物也都是买现成的。因此,这垂在眼前的两股丝绦对她而言无非就是,嗯,一个浅黄,另一个亮黄。
“这有什么不同吗?我瞧着都挺好看的。”
这话一出,江厌离便知道了眼前这人的深浅,但她素来好性子,断然做不出嘲笑别人的事情,只是耐心地解释道:“鹅黄色会显得人Jing神活泼,牙色则能衬的人素雅稳重。”
薛念灵接过两股线比了又比,还是没能品出个所以然来。
“你这是要拿来做什么?”
“过几日就是乞巧节了,我想编个剑穗,只是不知他会喜欢什么样子的?”
后面那句话几不可闻,但还是被薛念灵捕捉到了,她脸上挂上了几分了然的笑意,“你这是想送给金公子?”
“你,你怎会知道金公子?”江厌离有些慌乱地瞪大了眼睛,脸颊飞上了两抹胭红,煞是可爱动人。
薛念灵见到她这惊慌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我昨日听魏婴说的,那兰陵金氏的公子是你的未婚夫君。”
江厌离有些羞恼,“阿婴真是的,这种事怎能随意拿出来说?”
“这怎么能叫随意?”薛念灵佯装不快道:”你我相交一场,这原该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江厌离的气势登时弱了下来,扯着薛念灵的衣袖求饶道:“我也没有不想告诉你,只是,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罢了。再说了,我们两个年纪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