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的这场雨下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消停。待第二日,雨势竟越变越大,连带着天色也黯淡下去。
顾莫言随叶家军众将进入承乾宫听封,高高庙堂之上,文武百官皆已在列。
承乾殿乃承乾宫正殿,三品以下官员不得入内,就算是因功受封,在启朝也并不多见,何况叶家军众将并未卸甲,身上还带着配刀!
见此,殿中众臣纷纷议论起来。
十二指明烛之下,李孝敢越发有了威严。轻咳一声之后,议论声稍有收敛,叶侯及叶家军众将随即匍匐在地,听內侍宣读圣意。
因平定北境狄乱乃是大功,叶侯进公爵,封镇国公镇北大将军。叶家军将领皆进两级,唯顾莫言立功颇多却只进了半级。
正待众将正不解之际,终于传来将顾莫言平以参将身份调入禁军的旨意。叶怀山与叶家军将领这才逐一展颜。心想顾莫言从寒苦的北境回到了皇都倒不失一件幸事。毕竟他才刚满十八,日后的日子还长。
听到此,朝臣们再次议论纷纷。
启朝人分九等,除皇族之外,神族后裔、名门望族,士、农、工、商、贱、残、奴,等等不可逾越。至沈家灭族之后,虽神族后裔不在,在皇帝的打压之下四大望族也开始收敛,但等级规矩怎能说破就破?
旨意刚出,四大望族之一的江家家主便走出列位,双手执笏,朝李孝敢道:“陛下,启朝从没有哪个平民带着参将之职进入禁军的先例,也没有哪位武将能位于公爵之列!如今陛下不仅让叶侯进了公爵,与望族宗主比肩,又让叶家军的一个平民参将进入只有名门子弟才能入的禁军。与礼制不合,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听到掌管祭祀礼仪的国师率先发难。上卿们纷纷窜了出来。已到耄耋之龄的轩辕家主更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差点一头撞死在金砖之上,被同僚拖起之时还不停嚷嚷:“让吾去矣,让吾去矣!”
看着殿上的名门望族各个争当直谏忠臣,人人皆想名垂千古的架势,李孝敢嗤笑一声,朝身旁的善殷使了眼色。
善殷点头,重重拍手三下,顷刻间,一群身着窄袖武士服、披玄色披风的內侍从承乾殿四面涌出,迅速关闭殿门,将承乾殿上下围拢起来。
“你,你们这些阉人要做什么!”朝中有人厉声相向。
善殷冷哼一声,再次拍掌。众內侍一齐将披风掀开,露出腰间所佩长刀。佩刀出鞘,铮铮作响,大殿之上顿时寒意森然。
雷声轰鸣着大作,狂风将承乾殿殿门刮得哗哗作响。
李孝敢缓缓从九层台阶之上踱步下来,拾起一把弯刀坐在台级之上,用手拍了拍刀背。
“让朕数一数。至朕亲政以来,这四年里,朝堂上塞了多少四大望族的嫡子嫡孙,又有多少你们的家臣仆役……那些个想要名垂千古的,今日,朕便从了他。”
说着,他提刀在众臣面上搜寻,指了指江家和轩辕氏的方向,內侍们立刻领命……血迹,渐渐从两家家主和得力上卿的身周渗了出来。
李孝敢继续朗声道:“点到谁,谁就上来,到朕这里来道道在大长公主那边侍奉了多久,还想要在朕手里活到多长……”
顾莫言明显闻到朝臣队伍里有人失禁的味道。他偷偷抬起头来,向左右望去。只见刚才还在叫宣的上卿们如今只敢战抖着匍匐在地。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贵人们早已静若寒噤。
顾莫言的心中动了动——原来手中有刀捏在自己手中,居然是这样的感觉……
雷声如鼓,雨声咚咚,大殿里安静下来。
不知是谁首先开口:“陛下英明”,朝臣们接连向李孝敢叩拜起来。
此时殿门之外突然甲胄声起。
李孝敢似乎预料到何人来此,咬牙握紧刀柄。
顾莫言抬起头顺着李孝敢的目光向外,只见大雨滂沱之中,玄伞之下,琉璃灯灯绦飘飞。各有姿色的一众男子,簇拥着一个贵妇翩然而至——大长公主居然带着晋阳宫中男宠和北境剩下的铁军在此时上了殿来。
她迈进殿内,打量了此时已满是血污的朝堂。李孝敢狞笑着随着她的目光朝殿堂之上的尸体看了看,“之前侄儿还在想,这样的日子怎能没有姑姑的大架。果然,就算侄儿封锁了消息可姑姑还是来了。可见姑姑在侄儿这里埋的探子十分得力……不过,姑姑来迟了些。江家和轩辕氏的两位大人已经名垂千古去了。”
“的确可惜。”大长公主点了点头,从李孝敢手中拖过刀来扔给身边随侍,径直走上了九层台阶,面色如常地开口:“看来陛下的潜龙令令主即将在江家、轩辕家上位了。”
她怎么会知道潜龙令?此话一出,李孝敢的脸色变了变。
大长公主冷笑一声,转头看了看四周的带刀內侍,继续道:“陛下拿下了两大望族。今日,又让叶家军参将以上将领入了承乾殿听封,不仅封了叶侯为叶公,还让平民子弟入了禁军……既然如此,本宫今日也想为战死在北境的陈将军讨个封,为铁军儿郎们追个赏!便追封陈将军为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