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错吗……顾莫言心里沉了沉。
“别让我失望。”沈归宁拍了拍他的手臂,未让他搀扶,独自一人朝里走去。
顾莫言将手放在沈归宁触碰过的位置,觉得血ye从脖子窜到了脸颊,又迅速蔓延到耳根。
他偷偷看向沈归宁的背影,心脏又开始咚咚地跳动,声音大得让他皱起了眉头。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并未发热,但他总觉得自己生了病,生了一种看到沈归宁就心跳,碰到沈归宁就脸红的毛病……
第二日,沈府最红家仆顾莫言,顶着两个偌大的眼圈,畏畏缩缩地辞了自己的少主,在沈三警告的眼神中跨出院门,向着听月阁而去。
听月阁原本为沈府主家公子的听学之处,但因主家的公子们一一殒命,如今便成了沈家的得力家仆学字、听书之所。
启朝人分九等,沈家的家仆皆出生良籍,若是得了主家的青眼,入朝为士也不是不可。所以,在沈府能入听月阁,那便是天大的荣耀。家仆之间为此明争暗斗,甚至还发生过私下械斗、贿赂之事。然而凭着沈归宁的一句话,一个还穿着黄色通衣的小家奴,便超越了靛蓝色布衣的家仆进入了听月阁,不禁让众人忿忿不平。
一路之上,皆有人不住地朝顾莫言张望。
“看,就是那个哑巴”
“果真,只有哑巴才能是瞎子眼前的红人。都是残废。”
……
见顾莫言恶狠狠地转过头来,那些人又瞬间闭上了嘴,一哄而散。
顾莫言的好心情慢慢被磨了干净,直到进入阁中,又被几个穿着靛蓝色布衣的家仆围拢过来——
“小哑巴,见到哥哥们怎么不问安?”见他纹丝不动,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顺手拍向他的头顶,“我说,你一个穿淡黄色布衣的下等仆役见到我们穿蓝衣的怎么不问安?”
顾莫言昂着头一避不避,任脑袋被扇得啪啪作响。
一个瘦高个子、带着武士头巾的蓝衣剑客朝听着声响朝这边瞅了瞅,漫不经心道:“沈刑,你叫一个哑巴如何给我们问安?你这样打他,小心哑巴回去给他的少主告状!”
“告状?一个说不出,一个看不到,哑巴对个瞎子怎么告状?”沈刑转身朝那剑客高声大笑,笑着笑着却忽觉脚下一空。
“怎,怎么回事?”沈刑挣了挣,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双极有力的手托起得越来越高。
一个家仆见势不对,转身想逃,却被顾莫言一脚踢翻在地,只能愣愣地看着顾莫言把沈刑像抡棍子一般抡圆了,用着那人棍将其他几个蓝衣家仆一、一掀翻。
眼见顾莫言接着将鼻青脸肿的沈刑翻转过来,准备对准膝盖重重一折——蓝衣剑客连忙飞身过来,抓住沈刑的领口,奋力将他提走。余下的众人皆惊出一身冷汗,像是避开怪物一般迅速离开顾莫言身侧。
“都不温书,在做什么呢?”随着一声重咳,一身着白袍、头戴纶巾的夫子从外踱了进来。
听月阁中众人立刻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上。
沈刑和一干人等也好不容易爬了起来,战战兢兢地跟着那蓝衣剑客坐回自己的位置。
夫子看了看被众人孤立在中央的顾莫言,慢悠悠走到位上,朝众人道:“诸位皆是沈家家仆,既然到了这听月阁来,就要对得起你们的主位。以后若是诸位能入朝为士,管理天下,一旦见到与自己不同之人便要动辄打骂,又如何心怀百姓?”
“先生此言诧异。启朝人分九等:神族后裔、名门望族,士、农、工、商、贱、残、奴。等等不可逾越。前三为贵。农为良家。工为平民。商为下民。巫、ji、娼、阉为贱。身有残疾之人连贱籍都入不了……也能称为百姓?”那蓝衣剑客轻飘飘道。
“为何不能?”夫子抬眼朝他瞅了瞅:“区区不过是一介下民,不也被少主请来为你们讲学?诸位身为沈家家仆,不也朝为仆役、暮登朝堂?既然少主让他来学,区区劝诸位还是不要生事的好。”说着,让书童给顾莫言整理出桌案,靠在他手边。
此夫子姓戚名重,虽然出生商户,但学富五车,在启朝声名远播。此话一出,众人再无可说,只老老实实随着戚重识字、听书。顾莫言翻了翻眼前的竹简,又摸了摸砚台和笔墨。茫然又好奇地听戚重讲解每字每词之意,渐渐进入佳境。
如此一天之后,戚重特意将顾莫言留了下来,考校他一天所学。见一天结束,顾莫言已能歪歪扭扭地写出自己的名字,颇有些吃惊:“你从前从未学过写字?”
见顾莫言点点头。戚重像是想起什么,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怪不得少主如此看重,特别交待我好好照顾……听说你名叫莫言,是个好名字。”
说到这里,戚重又朝上方举手拜了拜,“我戚重从未没如此钦佩过一人,除了沈家的少主。我本出生下民……人人都知我学识广博,却也人人道我读书无用。他却让我不要认命,将我带入了沈家成了你们的夫子……小莫言,你可知少主对阶层等级并不在意?你若不认命,便好好跟着他,因为在他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