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哥眯着眼用自己的头蹭了蹭沈归宁,在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看着它憨态可掬、极其享受的样子,绿珠“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真好玩,这哪里像只猛禽,倒像只小狗。”而后又发现自己在沈归宁面前多了嘴,连忙悻悻地闭上了两瓣樱桃小口。
东哥半睁开眼不耐地瞅了瞅她,又使劲儿往沈归宁的手心蹭了蹭。
沈归宁深吸口气,心中升起一丝柔软,仔细地摸了摸它的头,叹了口气:“东哥啊,你又胖了。”
东哥一听此话,极不服气地立起头来,在沈归宁头上盘旋了一圈,而后停落在他的肩膀上,将绑在自己腿上的一块竹简啄了出来,凑到他手间,而后像讨赏一样蹭了蹭沈归宁的鬓发。仿佛在说,看到没?为了给你送这东西我飞了这么远,怎么可能胖?
沈归宁摸了摸它的羽毛,拿下竹简,摸了摸上面雕刻的字——“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眼中的雾气又弥漫了起来。
他连忙再吸口气,忙不迭地对东哥一通赞扬:“好好好,你没胖,东哥健壮得很。真乖。都知道传信了。”
主仆几人悲伤的调调被这傻鸟一洗而空,而顾莫言的心里却有苦说不出来。那只在沈归宁面前似乎傻乎乎的海东青,至从出现时起,便不断地注意着他这边的动静。
想起赤炎岭的那一声鹰啸,还有海东青目视千里、嗅觉灵敏的传言,顾莫言不禁额头冒汗,心虚地移动了一下脚步。
沈三往他这边看了看,不露声色朝顾莫言挡了挡。然而这一举动却惹得东哥直接拍打起翅膀,从沈归宁的肩上飞扑向了顾莫言。
“怎么回事?”沈归宁疑惑地跟着东哥的声音转过头来。
慌乱之下,顾莫言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用手抱住自己的头蹲了下去。
东哥不停地用爪子和鸟喙对他进行攻击。一来二去,将顾莫言的双手划出了道道血痕。一闻到血腥味,东哥的啼声更加响亮.......
这边的动静立刻引起了沈醉院子里剑客们的注意。
听到院子那面响起了脚步,沈归宁连忙呵斥着东哥,催促沈三带着顾莫言离开。东哥这才不情不愿地重新飞回到沈归宁的肩上。
主仆四人一路疾行,到了一处飘着幽香的院子才停住了脚步。
沈归宁还未及冠,也没有少主的名头,只能随沈醉的正妻、他如今的母亲慕容婉住在一起。不知慕容婉是怜惜他还是不想见到他,另拨出了一个挨着自己的小院让沈归宁独住。
院子不大,却被收拾得干净、整洁。院子里种了几棵盛开着白色小花的树木。那些白色的花朵延伸着尖如匕首的细叶,在盛夏的阳光里开得无比高贵又无比娇糜。院子中间立了一张石桌和两个小石凳。北面是沈归宁两进的主屋,南面靠门的偏房,一间给沈三,一间给绿珠。
东哥瞪着自己黑溜溜的圆眼睛注视着顾莫言。见院门一关,又朝他发起了猛攻。沈归宁再次呵斥。东哥却知道此处是沈归宁的地盘,更加放开了手脚。
顾莫言在心中直骂这个叫叶青和的大畜生驯养出来的小畜生,一边也下了狠心要跟东哥决一死战。他无所不用其极,伸出右手驱赶,在地上打滚、捡树枝横扫、拿石头乱扔,一面还趁机狠狠地拔了东哥的几根鸟毛。
听着东哥发出了惨叫,沈归宁心中一痛,皱起了眉头。绿珠见状连忙叫嚷: “沈三!快把他们分开!若分不开,就把那小哑巴带出去!海东青可比他名贵多了!”
见沈归宁没有异议,沈三急忙加入了一人一鸟之中。可东哥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顾莫言一个。
一人一鸟酣斗了好几回合,最终一个站在石凳上,一个蹲在院墙上气喘吁吁地互瞪着彼此。
沈归宁侧耳听了听院子里的动静,知道一时半会儿谁也讨不了好,便微微弯了弯嘴角, “沈三,你在这里看着他们。绿珠,扶我进去敷药。”可当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摸索着将手搭上了绿珠的前臂之时,却猛地转过身来,急吹了两声三急两缓的口哨。
东哥一听到这哨音便放弃了和顾莫言的对恃,飞出了小院,沈归宁朝院中高声道:“沈三,把那小哑巴给我带过来!”
“是!”见沈归宁的面色不善,沈三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表情朝顾莫言走了过去,将他一把拽下石凳。
顾莫言手心冒汗,跟在沈三的身后朝主屋走去。随着沈归宁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近,他攥紧右手,暗下决定:若是沈归宁非要他今天死,他也不会让他活。不过是一命抵一命而已!
正想着,沈归宁的双手已攀上了顾莫言的面颊。大概是因确定不了什么之后,又顺着他的双臂摸了下去……
顾莫言突然打了个激灵。那双手的触感让他觉得奇怪——既不像义父那样硬邦邦,也不像黄黄儿那样软绵绵。虽然指腹处略显粗糙,但骨节分明、充满韧性。
他垂了头,瞥了瞥几乎贴在自己身上的沈归宁,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环绕了过来,和他在皇宫西门前闻到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