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镜湖的事情虽然很劲爆,但好在寒假和繁重的作业分散了不少人注意力。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大家得知此事后对魏镜湖的关注也没有初中强烈和明目张胆。再加上当事人表现的相当淡定,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因此各种窃窃私语就碾碎在滚滚前行的时间车轮里。
自从得知两家其实相隔不远,整个寒假就在聂屿和魏镜湖频繁的相约中度过了。也因此聂屿发现不少魏镜湖和他妈妈奇怪的相处方式。
很多次他来找魏镜湖的时候都能察觉到他妈妈躲在某个地方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甚至有几次他直接对上女人尖锐的视线。
聂屿很难形容那是怎样的眼神——似乎她看着他们如同正在看一出注定走向落幕的悲剧。
“你不用管她。”魏镜湖对他说,“她一直就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妈妈是这个状态,魏镜湖却仍能早晚打招呼,每次出门前都会和她说一声,就算得到冷脸也笑颜以对。
聂屿有时甚至觉得他只能依靠这样蛛丝般欲断不断的联系才能维持仅存的、能够接纳生活的动力。
就在这样点滴的相处中,他再也做不到不关注这个人了。
在除夕那晚,他胡乱往嘴里塞了点东西,就骑车跑到魏镜湖家楼下,给人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他听见寂静的背景中传来魏镜湖清晰的声音:“聂屿?”
“镜湖,来我家过年吧?”聂屿脱口而出。
“……”
“不……我不是……”聂屿有些无措,但发现魏镜湖在认真听时,渐渐放开胆子说:“我爸妈也想请你来家里做客,你上次不是答应他们了吗?这两天我妈还一直念叨你,想请你来玩……”
他想到魏家那冰冷冷的状况,过年房间也只开了两盏灯,在一众灯火通明里格外幽暗。
他也只是想让他过年能开心一下。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魏镜湖听他说完后温声道,“不过我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
“那,出来逛逛总可以吧?很快,一会儿我也就回去看春晚了。”聂屿说。
魏镜湖答应了。不久,聂屿就看见他围着沙色的围巾朝他走过来,透白的耳尖被冻的有些泛红。走近了他递给聂屿一袋饼干,“我自己烤的,拿回去给阿姨叔叔尝尝吧。”
聂屿叹了口气:“这下他们又得说我要学学你。”
魏镜湖笑了起来,没跟他说这是家里最后完整的一袋,其他的都被女人毁了。
女人听说他今晚要出去,几乎一瞬就发了疯,把嘴里的饼干全都吐出来,在家里像可转动摄像头一样360度无死角盯着他。
她的Jing神本来就不算好,长时间瞪大眼珠盯人让眼里血丝蔓延。他给女人倒了杯水,水里放了一点点安眠药,才算是把人弄床上睡着。
“走吧,我的时间不多。”
说是不多,但其实两人并没有什么娱乐项目,那天晚上干得最多的事除了聊天就是放烟花。聂屿分了一把仙女棒给魏镜湖,然后两个人在寒风里点燃,明晃金灿的烟花吱哇乱呲,笑声、爆竹声还有炸裂在黑丝绒天幕的华艳焰火成为魏镜湖多年来最好的新年礼物。
*
高二下学期,两人重新凑到一起学习。
渐渐地,他们开始一起上学放学,一起探讨、有时一起吃饭。虽然当事人态度平平,但同学们热切地不行。据说有人拿魏镜湖去试探聂屿,聂屿只冷淡地回了句“无聊”,但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彻底否认。
聂屿有时觉得他和魏镜湖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的平衡,他们都未对彼此说出什么,但确实有一些无言的感情在萌芽。只是他们之间似乎还隔着一层玻璃纸,看得见触不着,他在这一边,离那半开的心门只差最后一步,却怎么也无法渡过。
打破一切的契机在高二暑假。
准高三生们面临即将到来的高考压力,这次短暂的暑假成为他们最后的狂欢。
大概是在一个午后,他和魏镜湖去商场买东西遇到一位女士。那女士和她丈夫在看清魏镜湖的一刹那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聂屿不太想这么形容——好像魏镜湖是他们的杀父仇人一样。
当他侧头看身旁人时,却发现魏镜湖面上也不好看,他从未见过魏镜湖这样透着烦厌和抑郁的神态。
结果没过两天,他就在魏镜湖家门口重新目睹夫妻俩闹事。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到魏镜湖和他妈妈现在的住址,在大门口堵着不让他进去,拉着他撒泼——
“我孩子死得冤啊!都是你们的错!你们一家没一个好玩意,早晚要下地狱!”
“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说的赎罪?住大房子?你怎么能安心过得如此之好?躺在血淋淋的钱堆上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你爸是个强jian犯,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呸!早晚也得去卖!”
如此种种,越发不堪。
魏镜湖抿着唇,面上平平,似乎已经对这一切都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