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搬家到新城市时,女人独断专横地买了这栋于他们而言全无必要的房子,为此支付了他们大半的积蓄。
魏镜湖无可奈何。他母亲这一生除了他父亲,似乎就没在其他方面吃过苦,全然任着性子来。而她这一次吃苦就赔进去大半生,房子这种事上也没有必要再去苛求什么了。
她毕竟是他母亲。
当他一只脚踏入黑洞洞的门内时,就好像正在主动走入一个华美而死寂的坟墓。这样的感觉让聂屿感到莫名心慌,于是他提声叫住了他:“魏镜湖。”
魏镜湖回头疑惑地看着他。聂屿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不,没什么,我走了。”
“晚安。”魏镜湖对他挥了挥手,走入了深沉的夜色中。
但直到看到房子里亮起了灯,聂屿才离开。临走前他无意间一瞟,却隐约看见二楼窗户那里似乎有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他直觉那人是在看着他,可等他定睛细看,窗户边什么都没有了。
聂屿敛下眉,掩住眼底的沉思,很快便骑车离开了。
而魏镜湖进门脱下外套,转身就看到他母亲站在高高的楼梯口俯视他,那目光好像在说他是个多么不堪入目的垃圾。
“您怎么有兴致出来了?”魏镜湖对她笑了笑。
女人蠕动嘴唇,吐出的话低哑寒冷,像数九寒冬埋于雪中的刀子,“烟酒味,玩男人,打架斗殴,令人作呕。”
已经习惯她这样的侮辱谩骂,魏镜湖慢条斯理地把手头的事情做好,同时回复她:“同学而已。”
但女人完全不理会他的解释,只是一味地发泄自己的情绪。魏镜湖知道她又被莫名其妙刺激到了,开始借题发挥,也不和她争辩,只听着她用一句比一句高的语调放声:“他才多大?ru臭未干的小毛崽子!怎么,你也和魏尧一样喜欢嫩的?”
女人恶劣地森森冷笑起来:“在床上他能满足你吗?也对,也许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自然也不会尽心取悦你。那肯定是你勾引他了,用你那畸形的身体去讨好男人,他们不都喜欢这样的吗?又浪又嫰,站街的婊子都没你们会叫!”
“哦不对,至少Cao婊子还要付钱,而你们就免费随便嫖,哄两句好话就张开腿让人上,还得主动倒贴。”
最后她望着魏镜湖轻柔道:“儿子,贱不贱呐?”
魏镜湖静静听她鬼扯,等她骂完了才说:“这样一比至少我还有犯贱的资本,而你呢?你就算再怎么折腾,也已经留在过去了。”
女人被他气得蓦然颤了起来,双目充血,指着他就要尖叫。
魏镜湖任她闹,自己干自己的事。他知道女人再发疯也不会真的拿武器伤人,于是就把她的愤懑当做背景音,只对她说:“你不肯听人话,我也只能这么讲。你要是看我不顺眼,那就去Jing神病院或者养老院呆着。”
宛如高速旋转的陀螺突然倒地,女人张牙舞爪的姿态被按下暂停键,定格在嘶吼的前一秒。过了好久,她喘着粗气,一把摔上了门。
魏镜湖站在原地手握紧,反复几次后,他低头开始收拾狼藉的客厅。
*
“这个世界沉闷、污浊,到处是涂刷的假象。等时间风干后,轻轻一揭,就能连根拔起,露出其下费尽心思却毫无意义的扭曲真相。”
聂屿第一次理解魏镜湖说的这句话,是在他无意中经过西街时。
有一群染着五颜六色毛发的混混们吹着口哨勾肩搭背走过,在拐角处一头扎入昏暗的小巷,三三两两吸烟闲谈。
聂屿路过巷口,遥遥听见他们中嗓门高大地在喊:“啊啊啊啊太无聊了!最近真是闲得发慌!”
“闲点不好?忘了你上次被打得多惨?头都差点给人开瓢了。”同伴白了他一眼。
那个混混深吸了一口烟,郁闷混着国骂一块吐出来:“妈的,那天太倒霉了!就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那小子动真格啊!嘶,呸!妈的,那一棍下去老子差点脑震荡!”
“看着瘦瘦弱弱的,下手太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道上的呢。”
“就是!”
半晌又有人咂嘴,“不过你别说,那小子打人狠,对自己也挺狠,挨那几下还能面不改色。”
“别说了,我胳膊到现在还疼,全被他揍出来的……”
“狠是狠,长得也真带劲,那脸跟白玉似的。要不是弄不动,我还真想尝尝这种货色。”
“得了吧哈哈哈哈哈!”
聂屿早不知何时驻足听他们抱怨,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那群混混笑了一半,领头的那个就被人拎着衣领摔到墙角。
事发突然,众人大惊,愤而围上去,却被压在领头混混身上的男生给惊住了。
男生双目猩红,面色隐隐狰狞,手上的三角尺最尖端那一头顶在混混胡乱颤动的眼皮上,再多一分力就能扎穿水球。
“别!别!大哥!大哥!有话好好说!”
聂屿的话简直是从牙缝里压挤出来的:“告诉我,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