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荨的手机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不断得有电话打进来,卓笺一一接通,强忍着内心的煎熬,跟所有人都确认了宋荨的离去,其中不乏宋荨的同事,同学,还有好友。
下午的时候,告别厅里进来了两个女人,都是着一身肃穆的黑衣,缓步走到了灵堂中央的宋荨的遗照前,鞠了三躬,上过香之后,走向了宋妈妈。
卓笺在那两人向宋妈妈和宋荨的继父致了哀,坐在了自己身边之后,微微点头向两人致了意,“两位是?”
“我们都是宋荨的大学同学,我叫谢思蓝,她是杨一虹,”坐在卓笺身旁的身形瘦高的女人,扭头看着卓笺,客气道:“你一定就是卓笺了。”
“听宋荨说起过两位,想不到初次见面竟是在这样的场合。”卓笺恍然,同她们轻握了握手。
“以她的个性,不出意料......”坐在旁边一直没作声的杨一虹却在此时突兀地开了口。
卓笺的眼睛微不可察的眯了眯,撇过头去,隔着两人之间的谢思蓝,看了一眼那个身形微胖,留着齐肩发的女人。
“虹!”谢思蓝察觉到了卓笺的不悦,低声制止了杨一虹,又转头看着卓笺,低声道:“你可以带我们去见见宋荨吗?”
卓笺沉默着起身引了她们去守灵间,正要离去的时候,透过没关好的门缝,从背后的守灵间里面传出了哽咽的低吼声。
“我一点都不难过!宋荨,你走了,我真的一点都不难过!生气吗?你生气就起来打我啊!像从前一样,来打我啊!你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说,憋在自己心里,那我们这些朋友还有什么意义!”
“你走了......我觉得开心......很......开心,替你开心,你终于实现了你的愿望不是吗,我和蓝子都为你开心,你休想,我们为你掉一滴泪。”
“虹,别说了......呜呜呜......”
“我想不到,她真的做到了......蓝子,她曾说,要自己不得好死,竟然真的做到了,呵......我当时,竟只以为她说着玩的......”
卓笺shi了眼眶,脱力般靠在了门外的墙上。
没过多久,宋荨本就在邻市的亲姐姐宋晓和她的丈夫李思乐就赶了过来,大家免不了又是一阵伤心。晚上的时候,宋晓和谢思蓝,杨一虹守灵,好说歹说将宋妈妈和宋荨的继父还有卓笺三人劝说回去休息了。
卓笺载着宋妈妈二人,将车开到了宋荨小区的附近,找了一家饭店,将两位老人带着去吃了些东西,之后又将他们送回了宋荨的房子。
临走前,宋妈妈拉着她的手,哀叹道:“笺笺啊,这两天你也辛苦了,晚上回去好好休息。阿姨替荨儿谢谢你了。”
卓笺红着眼眶,轻轻抱了宋妈妈,便急步走出了宋荨的房子。
事隔两天之后,在北方接近零度的夜晚,一个人坐在车里,四周都静下来的这一刻,卓笺趴在了方向盘上,终究还是号啕大哭了出来。
一个人,一生能够有多少个十年的时间,而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又能有多久。委屈吗?当然也是有委屈的,小心翼翼的守护在心里的人,仿佛一夕之间,永远退出了自己的生命里。这种毫无来由的委屈感,让人想发泄,都不知对象是谁。可心中的遗憾,却是再也无法弥补。
卓笺原本是想等宋荨30岁的那天,试着将这份暗藏起来的爱捧在手心,想对宋荨说,“要不,和我在一起吧,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互相陪伴,哪怕无关爱情,只是搭伙过日子也好。”可如今,那个人却连30岁都没有等到,便扔下自己,悄无声息地走了,甚至连最后的告别都没有。
2019年的12月22日,宋荨死后的第二天,34岁的卓笺,在宋荨家的楼下,哭的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这样一份深刻的爱恋,平素望之,当事人仿若举重若轻,可等到真正失去的时候,那些刻意压制的情感,排山倒海般一涌而出,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啊。
再怎么强撑,终究抵不过突如其来的心理上的重创,身体状况毕竟也不是20多岁的小姑娘了,两天一夜未曾合眼的人,最终在哭泣中,昏睡了过去。如同这世间的许多事情,让人心酸无奈,再坚实的臂膀,也终有不堪重负的一天。
再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夜里将近23:00了,卓笺茫然地望着正在敲着自己车窗玻璃的男人,将车窗降下了一道缝隙。
“女士,您是等人吗?”
卓笺眨了眨眼,醒过神来,听着对方的话,不由苦笑了一下。等人?或许这一次,是真的再也等不到她要等的人了。
宋荨小区的保安在巡夜的时候,发现了这台车子里趴在方向盘上的人,出于善意,敲响了卓笺的车窗,现下看着对方已然清醒了,不由开口提醒道:“女士,很晚了,回去吧,如果不是很着急的话,明天再来等吧,睡在车里不安全。”
听着那位年轻的保安关切的话语,卓笺感激地冲对方勾了勾唇角,牵强的笑容中饱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