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姜远不顾陶云舒的反抗,态度十分强硬地把他背到医务室。原本老师都要锁门了,一看这架势吓了一跳,赶忙打开柜子拿出酒Jing。
“你去找你班主任查一下监控,现在孩子怎么回事?”
陶云舒不喜欢把小事闹大,也不能反对什么,只好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盯着刘老师给他清洗伤口,再用碘伏擦拭。
姜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旁边站了半天从书包里掏出一颗水果糖,手劲特别大地塞进陶云舒嘴里,和给猫塞药吃一样。那时候陶云舒觉得,姜远这人心眼儿倒是不坏。
陶云舒往后躺倒在床上,无奈地笑了笑,让学霸放**段问一句感觉怎么样可真难。不过他们还真有缘分,原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谁知如今姜远成了他的新邻居。
手机“叮咚”一声,提示充电完成。陶云舒翻个身按亮台灯拔掉充电线,点开微信通讯录拉到最后,改掉那一串字母z的备注,规规矩矩换成姜远。
当年姜远匆忙出国,连道别的话都说得敷衍。陶云舒找出一部特搞笑的电影,到剧情高chao笑到肚子疼的时候把姜远的对话框删了。
果然姜远没再发过消息。
陶云舒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同等待遇,反正他从此只能通过姜远偶尔更新的朋友圈知道这个号还没被主人遗弃。而更新的朋友圈永远都是学校公告,通篇英文,陶云舒一个个单词读过去,总算知道姜远学的是金融,在系里还数一数二。
今晚重逢,陶云舒除了惊讶和无措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感觉。就像小时候突然想要个什么东西,过几天就忘记了,也能够在经过货架的时候仅仅在心里期待而不是哭闹着索求。
他点开终于回到J组的那个头像,头像是他很想去看的雪后故宫。
陶云舒突然回想起高中拍毕业照之前,女生互相化妆,男生聊着球赛。杨老师穿着初见时的水绿色裙子,面对全班四十个人说道:“你们是我带的第一个毕业班,感情就不用多说了。高考是很残酷的竞技场,我希望你们都可以拿到自己满意的成绩。”
“等到高考结束,你们再相聚可能是一年后、三年后甚至五年十年后。那时候你们已经走进社会,学历、眼界都变得不同。今天聊得来的朋友,也许到那时候只能相对无言。”
“……不管是为了肖佳薇说的梦想,还是陶云舒说的友情、张舟说的爱情,你们都要懂得学海无涯,朝夕不倦。”
陶云舒又看了一眼姜远的头像,叹了口气。
这六年他们对彼此几乎一无所知,他不知道为什么姜远表现得像是忘掉了草率的分别,语气里透露出见到老同学的喜悦。他也不知道如今自己和姜远之间有多大的距离,以后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陶云舒甚至开始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梦醒来姜远还呆在国外,自己在某一瞬间会想起他,没有重逢更没有彷徨。
八月最后一周,嘉育小学进入准备开学的关键阶段,全体教师不仅连续开了几天会议,还要为了迎接一年级小朋友留下来布置校园。
校长站在主席台靠边的Yin凉地里拿着话筒喊:“务必要让嘉育给学生还有家长留下温馨美好的深刻印象!”
“他倒站着说话不腰疼。”和陶云舒同一年入职的宋老师小声嘀咕,“我妆都花了。”
陶云舒把一只红色爱心气球充好气递给宋老师,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也看不出来嘛。”
宋老师把气球打了个结,不太相信道:“真的吗?我最近被开会搞得黑眼圈特重。”
“别说你了,我也是。”陶云舒郁闷道,“现在一听见开会就发怵。”
他又从袋子里拿出来一只气球套到打气筒上,扯着酸软的胳膊推动杆子。
宋老师瞧见校长回办公室吹空调了,立刻撑开太阳伞打上:“这伞大,你进来吧。”
陶云舒热得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搬着板凳坐过来了些:“这天热的,中午去吃凉皮吧。”
“好啊!”
嘉育往北一百米就有一条小吃街,尤其开学之后每天都生意兴隆,只是店小座位不多,经常只能打包带走。
陶云舒不太喜欢芝麻酱的味道,而这家凉皮店的酱料独特,口感清爽,有单独包装的小袋醋。热得不想吃饭的时候就去买一份凉皮,一口下去终于感觉到胃的存在。
他看的电视剧正播到紧要关头,凶手挥起匕首,警车开得风驰电掣,小女孩声嘶力竭地哭喊。陶云舒握紧筷子,不由得紧张起来。
下一秒画面一卡顿,微信弹出来一条消息,是将近十天安静到诡异的姜远。
姜远:你不在家吗?
……
陶云舒强忍暴躁:学校有事。
姜远:别人送了盆还在育种的花,我不好养,想问问你要吗。
陶云舒倒是挺有兴趣,问道:什么花?
姜远:麦兰。
陶云舒发过去一串点点点:姜总,这个浇浇水就能活。
姜远拒绝: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