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窗外的风悉悉索索地鼓动枝叶。
冗长的梦裹夹着水色潋滟,不知是出租屋里的暖气开得高,还是两层鸭绒的被子闷得太死,床上中的男人看起来睡得不太踏实,满头淋淋的汗水。
身上的单衣与宽阔的后背大片大片地贴合着,实在不舒服,他在梦中挣扎着,沉沦着。
“我...靠.......”
忽然,孙覆洲猛地睁眼,大喘了几口气。
刚刚那一瞬间神魂分离的虚幻感渐渐消失,梦里那具坚硬又柔软的身体早已步步远离、消散,只留下心头一触即分的痒——是昆虫的触须挠在心窝上的痒。
孙覆洲抬手揉了揉两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些,被子因为动作的起伏而灌了些风。
背后冰冷的粘腻感让他眉头一下子就紧皱了起来。
清清冷冷的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天花板好像笼罩了一层轻透的薄纱,他伸手往枕头下摸索。
手机屏莹莹亮起,正值夜半时分。
?
“估计是知道自己完蛋了,李爱城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电话里的人声音略显疲惫,不过说话的Jing神头却没少,“尊敬的孙副,你就那点伤居然能在家躺一个星期,真想一次性把一年假休完啊?”
孙覆洲把手机开着免提,放在一边。
对于李儒的喋喋不休,他认真考虑了两秒:“明天吧,今天我接沈垣出院。”
李儒在电话那头分外不解:“不是,你跟这沈垣怎么回事,案子查着查着,怎么查成一家人了?
孙覆洲拧开水龙头,哗啦啦地接了盆水:“哪他妈一家人了?”
李儒啧了一声:“不是一家人你上赶着接人家去?”
虽然明知他看不见,孙覆洲还是冲手机翻了个大白眼。
“他是因为啥受的伤?”孙覆洲往盆里加了点洗衣ye,搅出了一堆白生生的泡沫,“人家没家属没朋友,而我,是代表市局,对受害者进行适当的关怀与援助,懂?”
“懂个锤子。”李儒不屑地呛声,“话说,从刚刚开始就有......你那什么声儿?大白天的洗什么呢?”
孙覆洲卖力搓洗地动作一顿,矢口否认并且开始了人身攻击:“你管你爹在干嘛?”
气得李儒直接挂了电话。
没人叨叨了,孙覆洲这才心虚地继续搓洗内裤,洗完以后抖了抖,往有阳光能照到的阳台上一晾,孤零零的随风招展。
沈垣的出院时间是下午两点,因为腿上的石膏还没拆,孙覆洲只能亲自去接一趟——虽然这几天他也没少往医院跑,毕竟人家孤苦伶仃还是个受害者,医生变着法的告诉他病人需要陪护,他还真没法见死不救。
医院门口车辆很多,孙覆洲花了老鼻子劲才找到一个不算远的车位,钥匙套在手指上转着圈。
今年天气回暖得早,已经过了最冷的天了,阳光一日比一日好,晃得叫人睁不开眼。不过换季的时候,生病的人也多,医院哪哪儿都排着没尾的长队。
快要走到病房时,另一个熟面孔也迎面往这边走。
孙覆洲慢下脚步,手里的钥匙慢慢转停下了。他煞有介事地说:“早知道陈少爷来,我就不来了。”
陈禹倒是不记得自己惹到他了,或者说本就没在意:“这有什么,我只是送点东西而已。”
说罢,他提了提手里的小行李箱。
孙覆洲低低地哦了一声:“这样啊,误会了。”还以为是沈垣这孙子溜他呢。
陈禹先进去,孙覆洲则跟在他后面。
陈禹把箱子往墙边一靠,虽然心里已经没了前几天的芥蒂,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满要写在脸上:“沈哥,你要的东西给你收拾了。”
“放那就行。”
沈垣已经提前换好了衣服,孙覆洲扶着他坐上自己斥了巨资买下的轮椅上,动作有些迟缓。
陈禹下意识也想扶他,最后还是没过去,只是犹豫着说:“你这腿......”
他跟医生打听过情况,沈垣的腿不仅仅只是骨折那么简单,仅是外力打击留下的伤口就难以痊愈,骨头受到了严重损伤,哪怕痊愈了,也肯定没法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跛脚,还是瘸子?陈禹都不敢想。
沈垣知道他要说什么,倒是不怎么在意:“没截肢就行,那样不好看。”
不是故作轻松,也不是安慰,而是真真正正的不在意,并随口就能说出的玩笑话。
陈禹神色古怪地瞅他,似乎不相信这是沈垣会说的话——印象中男人应该是冷淡、正经,还有些Yin郁的,除了与人演戏以外,几乎不爱说玩笑话,哪怕他在生意场上多言洒脱,陈禹也一直以为自己印象里的沈垣就是原本的他。
但现在看来,他的认知似乎存在着误差。
不管是什么的沈垣,陈禹都自知没怎么看清楚过,这个男人很聪明很有本事,几乎用不着**心。
既然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