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黄小山,二十岁,樰城黄李村人氏,初中辍学,曾跟着一个叫大黑的男人混迹街头,生前在一家网吧当网管,不过在我们打听的过程中,有人说他其实是给那个网吧看场子的,有过吸毒史,三年前在樰城四君山戒毒所进行强制戒毒,为期一年半……”
一名警员将一张黄小山的正脸照贴在会议室正前方的白板上,并简明扼要地介绍了一番。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死者的脸了,每个人手里都持有一份相同的资料,姓名上方的照片印得很清晰。
这是一张十分稚嫩的面孔,微仰着脸,对镜头摆出了一副凶狠的表情,张扬的伪装,实则更像一种自我安慰般的存在。
还未彻底暖和的会议室里,刑侦队重案组的队员加上几个组长们都围着长桌,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打着哆嗦地坐齐活了。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男人抖着腿脚冲进来,他刚站稳脚就猛地打了个喷嚏,随后不好意思的给众人弯了弯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车在半路上熄火了,我没迟到吧?”
孙覆洲和这人熟,知道他话里掺水,不免揶揄一番:“李儒,你哪辆车熄火了?大二八还是电动小馒头?”
李儒一仰脖子,驳斥了回去:“关你屁事,一张嘴叭叭儿的。”
两人是局里出了名的狐朋狗友,有着一脉相承的不靠谱,时不时打两句无关痛痒的嘴炮,倒也缓了缓会议室的气氛,几个队员们一边看热闹一边捂嘴偷笑。
不过很快他们脸上的笑容还没扬到一半就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
李儒伸手抓了抓临出门时只来得及抹一半发油的头发,三两下抓出了一个自以为帅气逼人的发型,直到他意识到气氛突然凝固以后,动作才停了下来。
前一秒还和他呛声的孙覆洲,此时一改往日懒散的姿态,反而坐得笔直,一瞬不瞬、极为认真地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李儒心里一咯噔,大叫不好。
果然,很快,他的背后就传来一道沉如钟鼓的声音:“李儒,大老远就看你跑过来,午睡之后挺Jing神啊?上午不还让你联系媒体来着吗,办好了没?”
李儒长腿一迈,退到墙边,恭敬地做出请的动作:“吴局,新年快乐,恭喜发财,身体健康,财源广进,您请。”
吴长海抖了抖眉毛:“别拿我的话当放屁。”
李儒低头称是。
吴长海从嗓子眼里出了一声算作给他的回应,随后大步流星地走上讲台。
吴长海是前不久刚升上来的新局长,同样是刑警出身,之前任邻市分局局长,手底下的人怕他怕得很,一听说他要调到樰城市局,分局上下开了两天欢送会,险些通报批评。
平时他那张脸总是拉得老长,眉毛长得跟关二爷的一般无二,又凶又浓,光看着就很有威慑力,训人时,嘴皮子都不用动,效果好得很。
而因为一些原因,孙覆洲曾跟这位“活阎王”共事过一段时间,那段经历已然在他心底留下了一块Yin影。
李儒苦着脸溜到孙覆洲对面坐下,一抬头,却看到对方正低着头在臂弯里偷乐。
刘承凛最沉稳,不等吴长海说话,就先将手里的文件呈给他:“吴局,这是资料,您看看。”
吴长海重重地嗯了一声,将资料粗略地扫了一遍,他来之前已经看过一边,便放了下来:“这次的案子,收到群众关注度很高,所以在第一时间,案子就从分局移交到市局来了,上级领导尤其重视,下个月五号,省厅会下派审查员,针对我市治安管理的工作进行指导,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所以,务必给我使出十二分的力气,给死者、给老百姓,给你们领的工资一个交代!废话到此为止,接下来,刘承凛,你来汇报一下目前的工作进度。”
案子刚刚开了个头,其实根本没什么进程可言,但刘承凛还是拿着仅有的线索有头有尾地做了简单的案情分析报告。
吴长海很满意自己这个有能力、做起事来一丝不苟的下属。
于是,初来时带着的那股电闪雷鸣的怒气也逐渐消弭,并重拾起被他放下的档案。
看到这一切的警队队员们,对刘承凛的敬意,又上一层巅峰。
队长真好使!
刘承凛做的报告,孙覆洲是听一句漏一句,只顾着把黄小山的个人资料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可惜实在乏善可陈。
他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听闻儿子死讯后,正坐火车往回赶,除了家人以外,他的人际关系网又杂又乱,结过仇的可能比认识的都多,加上凶手费劲分尸,打的就是不让警方找到自己的主意。
看起来只能先从与他最熟的人开始接触。
孙覆洲这么想着,自觉得是个十分稳妥的思路。
另一边,刘承凛面无表情地做完了汇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只见吴长海已经缓和了些表情,老神在在地坐在主位,两手在桌面上交握,会议室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寂静。
吴长海的一双眼睛把每个人都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