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在这?”
这是楚隐霞第一次喝醉后醒来的早晨,他睁开眼睛却惊恐地发现……如果前一晚阿喜没有为了给他一个惊喜而换掉床幔的话,这应该不是他自己的床。
他谨慎地伸出手往旁边探了探……有人!
慢慢转过头左右看看,他觉得似乎能听到自己的脖子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转到右边的时候果然对上了一双眼睛。
水光潋滟的一双桃花眼,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右眼下还有一粒泪痣。
是个美人。
嗯?
“表……表哥?”一向处变不惊的右相大人难得磕巴了一下,发出对自己处境的灵魂疑问。
“你昨天喝醉了你记得不?”
“应该吧。”楚隐霞心下忐忑,喝断片的感觉就像参与京城书社的抽奖一样,不把粘起来的纸片撕开永远不知道里头是什么。
白宵岚干脆利落地撕开了这张纸片,嘴角含着一丝宠溺:“表弟你这酒品不咋地啊,喝完了判若两人,又哭又嚎又上树。”
上树?楚隐霞心里咯噔一下,楚家作为书香世家,一向家风严谨,从小翻墙上树掏鸟蛋的事儿他都只能在底下看着,上不了手,莫非童年执念在喝醉之后爆发了?
“我可有……说什么?”他很担心自己埋在心底的感情也在醉酒之后冲破桎梏,但同时也存着一丝妄念,若是真趁酒醉说了也好。
“哼,说了件大事儿,”白宵岚气得磨了磨牙,见楚隐霞听到这个神色大变,后槽牙都咬紧了,“你说姑姑给你相了一门亲事,我听着你好像还挺满意?神志不清了还心心念念的。”
白宵岚整个人比江西老陈醋的味道还正宗,往外丝丝缕缕地冒黑气,大有“你真惦记人家姑娘我就让你感受一下白家家传武功”的架势。
两人平日的相处在白宵岚看来早已超过了表兄弟的界限,他原以为他们早已心照不宣,才肆意地在兄友弟恭的皮囊下倾诉隐晦爱意,男子之间本就艰难,更何况他们是血浓于水的表兄弟,根本不为世俗所容,难道就为了这种理由,他要丢下他一个人了吗?
楚隐霞一向隐忍克制,偶然间感受到的一些情谊也百般否认不敢多想,哪里有什么“心照不宣”,对他来说,不过是从自己背负的条条框框里短暂地喘一口气,感受背德的温暖。
现在怎么办?他为什么会这么问?该怎么说才好?
终于定下神,楚隐霞开口道:“你听错了吧。”
“是么?姑姑没让你成亲?”
“说了,没答应。”
“人家姑娘没答应?”白宵岚步步紧逼,心跳如擂鼓。
“我没答应。”楚隐霞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在一问一回间散得干干净净,低头系衣带。
“你……为什么……”白宵岚喉咙发干。
“时间不早,我该走了,谢谢表哥在我醉酒之后收留我,下朝后请你吃饭。”楚隐霞离开的背影怎么看都有几分仓皇。
白宵岚拥着被子,一拳捶在床板上,“咚”的一声,吓得阿福忙不迭进来问他有什么吩咐。
“无事,帮我穿衣服吧,今天上朝快迟了。”
今日大月朝的左相右相似乎吵架了。
在整个早朝的过程中,两人毫无交流,就连每天都要上演的“挨挨蹭蹭”的戏码都没有了,庆帝坐在上面很是诧异,这两人若是不和,对大月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赵德全得到眼神示意,早朝结束后没有跟着庆帝走,反而绕道到了楚隐霞面前。
“赵公公可是有事?”
“啊,我也没什么事,楚大人最近身体可好?”赵德全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的,猜不出想法。
“身体尚可,谢公公关心。”
“那楚大人跟白大人是闹了什么矛盾吗?别误会,皇上今天早上见您二位神色不大好,差我来看看,您若是方便不妨与我说说。”
“……皇上多虑了,我只是昨日没睡好,让皇上Cao心是我的不对,请公公转达歉意。”
“真无事?”赵德全有些不信似的,转向站在一旁不说话的白宵岚。
“真没事儿,昨天喝多了,我们俩挤的一张床,睡得不咋舒服,让皇上放心。”白宵岚木着一张脸,说话还是没个正形。
“既然无事,那我就不耽误二位大人的时间了,慢走。”
“公公再见。”
赵德全转头看见在后面磨磨蹭蹭的鸿胪寺卿许大人的嘴张得可以塞鸡蛋,友善一笑,走到没人地方的时候,皇上身边德高权重的大太监的嘴张得比许大人还夸张。
佛祖啊!楚大人和白大人睡一块儿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端庄。
稳重。
“楚公子!”
今天楚隐霞请自家表哥吃饭的路注定一波三折。
“鲍央啊,何事?”
“我把您的帖子递给我爹了,他约您明天午饭在醉香楼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