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成真是种什么感觉?
冬粟非常幼稚天真的那几年,曾经脑内演绎过很多或欢喜或感伤的情景,然而此刻他身处灯火通明的接待室,真真切切地端坐在“城堡”的沙发上,内心却出奇的平静。
就这样?——想到花了近一小时想的装可怜腹稿都没派上用场,他甚至有点小失望。
敞开的门被轻轻叩响,一名比之前见过的那位更年轻的女仆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她目不斜视地放下杯子,却在鞠躬的时候,迅速好奇地瞥了冬粟一眼。
冬粟非常巧合地与她对上了视线,下意识地牵了牵嘴角。
女仆可能不是初次偷瞄客人,但很可能是第一次被当场抓住,尴尬得涨红着脸跑了。
“……”冬粟的唇角慢慢地放了下去,对着桌面上泛着微波的茶水打量着自己的脸。
父亲对于他长得不够纤弱这件事是不太满意的,冬粟一度非常惧怕会被送回养父母那里,只好通过节食来控制体型,万幸没有因此患上胃病。更幸运的是那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虽然他的身高仍倔强地拔高了,但失去血色变得寡淡的脸庞却Yin差阳错获得了父亲的赞赏。
他看着茶水中的倒影想,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理解这种“美”……随即迅速赶走了这个念头。
就像父亲曾经说过的那样,他就是太闲了才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跟自己较劲究竟有什么意义呢?明明无论“美”还是“丑”,都是需要交由他人来判断的事情。
又一次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曾叔喊他的名字:“来让少爷见见你。”
冬粟的手指反射性地蜷缩了一下。
不想去。他这么想着,随即温顺地起身,跟在曾叔身后上楼。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长长的木制旋转楼梯,穿过亮着壁灯的走廊,抵达了二楼最深处的房间。
曾叔没有跟冬粟交待什么,轻敲两声房门之后,便推开了门。
冬粟反射性地低下了头。
这个房间的地毯是深灰色的,踩上去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冬粟猜测这儿是书房,或者专门处理公事的地方……因为有点太空旷了。
曾叔立在门边等他走进,才合上了门。冬粟走了两步,停在门边不远的位置。曾叔没有催促他往前,而是过来和他并肩而立,声调平缓道:“少爷。”
——“我记得我刚刚拒绝了。”
两秒的静默之后,房间里响起了一个并不陌生的嗓音,音质低沉,不带任何感**彩。
冬粟悄悄地吞咽了一下,没有抬头。
这个房间应该挺大,听起来说话的人距离这边起码有七八米远,他却还抑制不住地想往后退。
“抱歉,我认为您有必要再考虑一下。”曾叔语气恭敬,态度却意外强硬,“老爷认为近两年您的工作情况趋于稳定,是解决‘重要事项’的最佳时机。”
他指代不明,那人却没有丝毫疑惑,迅速回答:“我暂时没有那方面的打算。”
“即便把‘重要事项’放到一边,”曾叔显然早有对策,仍然平静地接了下去,“也需要考虑当下Omega参政的比例越来越高,与您共事指日可待。”
能够自行作决定带人回家的老人不容小觑,曾叔显然不是仆从或下属那么简单。
谈判一时陷入僵局。冬粟一言不发盯着自己脚尖,试图降低存在感,结果下一秒,一声令他猝不及防的命令在耳边响起:
“你,”还是那道熟悉的微微沙哑的嗓音,指向性明确的人称代词让他没有机会装傻。“抬头。”
冬粟不明显地颤了颤,在满心的紧张和抵触中,一鼓作气抬起了脸。
映入眼帘的是明亮得令人无处遁形的灯光。由于心神不宁,冬粟无处安放的视线胡乱对上了顶灯,冷不防被晃花了眼,重新低头快速眨眼都赶不走视野里残留的光晕。
这么丢脸的事当然不能被看出来。冬粟按捺住想要揉揉眼睛的冲动,重新抬眼望去。
视野的圆形光斑慢慢爬上暗色的桌角,滑过桌角一盆点缀着白花的墨绿植物和斜放的光脑,在雪白的咖啡杯上打了个转,才谨慎地移动到桌后那人的身上。
随意挽起露出结实小臂的衬衫袖口,已经取下领带并解开了两颗扣子的衣领,与新闻中一丝不苟的形象大相径庭,但是……确实是“那人”熟悉的面孔。
终于见到了。
隔着一片平坦的地毯,那位轮廓深刻,眼眸深邃,十年前就被花边杂志列入十大优质未婚Alpha之一、到现在三十五岁还坚持蝉联的联邦首席检察官温连,正直直地盯着他。
那团令人不适的光斑自觉地变浅散开,冬粟毫无阻挡地和那人对视。
眉头紧皱的表情也很陌生,他在电视上可没有这么凶……而且,可能是太紧张的缘故,冬粟觉得他看自己有点久。
曾叔可能感觉到了冬粟的无措,低声提醒:“跟少爷问好。”
冬粟迟疑了一会儿。学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