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不隔音,单宁家紧挨着公共厨房,锅碗瓢盆叮当作响,甚至能听到那双白拖鞋和老旧地砖摩擦的声音。
宁希没有再来过,装红果的罐子还放在冰箱里,单宁没让他来拿,他也就很知趣。
超市打折时候买的便宜货。
当时宁希是这么说的。
单宁已经很久不碰钢琴,他积蓄不少,就算没有收入,也抵得住他坐吃山空。不少人过来请他,他尽数拒绝。
心神不宁,弹不出好的曲子。
他不会在一块石头上绊倒两次,宁希给他的感觉太熟悉,再靠近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悬崖勒马,及时止损。
他准备给自己放个假。
机票和酒店已经定好,明天出发,再回来的时候,指尖的那点温度和气味大概也可以尽数褪去了。
他在门口站定,还能听到公共厨房切菜的声音。
现在还使用公共厨房的人几乎只有一个,红果罐头的主人。
他打开门,对门的阿姨正拎着菜篮子回来,看到他出来,激动地像是中了***。
“诶哟,可给你盼出来了。小伙子,我老伴心脏不好,你这成天成宿的放那个音乐,是真的吃不消啊,这不,已经去医院好几次了,再有几次,我可要和你要医药费了。”
单宁没说话,低垂着眉眼,关上了门,倒也没有道歉。
阿姨吃了个钉子,张着的嘴还没闭上,刚要再牢sao几句,眼前的门又打开了,单宁手里拿着个信封,里面很厚的一沓,看样子不少。
“以后不会了,抱歉。”
那阿姨惊得菜篮子险些掉到地上,磕磕巴巴想要拒绝,单宁却已经关上了门。
他为人孤僻古怪,但向来不会给人添麻烦,更会为自己的不当行为道歉。
阿姨打开那个信封,险些被里面的钱数吓晕过去,正不知所措,迎面碰到了从厨房里出来的宁希,宛若得到了救命稻草。
“小宁法官!”
这栋楼剩下的几户都是老人,宁希总是竭尽所能帮他们的忙,大家认识这位小宁法官倒也不足为奇。
宁希手里还端着刚洗好的锅,转头应了声。
“丁姨,怎么了?”
“诶呀,小宁法官,你可得帮帮我。刚刚我敲了你邻居的门,让他以后放音乐小点声,你也知道,我老伴心脏不好,是去了几趟医院,但是没花多少,邻里间住着,也就是那么说一句,确实没真想要钱。你看,这小伙子给了我这么厚一沓子钱,这于情于理我也不能收,我和这小伙子不熟,倒是看你们年轻人总在一起,你帮我还了吧。”
阿姨性子急,没等宁希说话,就把那个信封扔到了他怀里,风风火火地走了。
宁希看着那个厚厚的信封,顿了顿,把锅放到单宁门前的地板上,还是敲了门。
一开始没人回应,他敲了很多声后,才听到门锁咔哒的声音。
单宁衣衫整齐地出现在门口,眸子一如既往冷淡无情。赶在他开口撵人之前,宁希递过了那个信封。
“丁姨只是跟你提个醒,你给她这么多钱,冒犯她了。”
“冒犯?”
单宁挑了一边眉毛,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一样。
“我当年没钱的时候,巴不得有人这么冒犯我。”
宁希咧开嘴笑了,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大钢琴家在某些地方想的真的很简单。
“丁姨不想占你便宜,她小心翼翼活一辈子了,十分爱惜羽毛,她只是提醒你一声。”
单宁看上去还是没懂,但他也像是也懒得懂,并想要尽快结束话题,于是接过了那个信封。看宁希依然没有走的意思,单宁关门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还有什么事?”
宁希手指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后说道。
“饭做的有点多,一起吃?”
“那就倒掉。”
单宁冷笑一声。
“如果没有事情,以后不要来找我。”
“你生气了?夜店的事,我很抱歉。”
原本已经关成一条缝的门突然敞开,宁希看得出,单宁发怒了。即使表情没有太深的变化,但他意识的到那激增的怒气,像是能冲破血管汩出来一样。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生气?我只是单纯的看不惯你,别再试图干扰我的生活,你很讨嫌。”
宁希再也戴不上那张彬彬有礼的面具,他的脸也顺势冷了下来,拿起地上的锅,转身离开。
单宁回手关上了门,甚至没给自己一分一秒的考虑时间。
他这个角度正好能对上桌上的相框,相框里是他和十九岁的曲锡。那个时候的曲锡是干净无瑕的,他告诉单宁,他不求大富大贵,只要有串吃,有评弹听,有个地方睡觉就行。
单宁只觉得心里突然像是钻进了一块碎玻璃,扎得很疼,像是五脏六腑都裂开了一样。
他把照片从相框里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