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日的时候,北备装戴一新将要赶赴刑场。临走时候,他专心嘱咐自己宫里的两个宝贝疙瘩说:
“今日不同于往日,你们要多加注意。我不在的时候有宫里的人保护你们,但不要出去这里乱跑。听见没有?”
纵使是在宫里,北备还是不放心。本想再多说些什么,但嘴巴动了动,还是决定不要说出口比较好:以免伤了孩子们对宫里手足之情的想象,他们还太小,北备有些不忍心。
可北备似乎也忘记了,自己这么大时就已经把宫内人情理解得透透彻彻了,不同的是那时候没人为他想得这般多,也没人心疼他。
“嗯。”经过几日的相处,北南南和镇瑜早已经玩到了一起,小孩儿本就好玩,两人也算是志趣相投。
而抛去身份的间隔,北备也不得不承认镇瑜确实是个顶好的孩子:啥都会却啥也不显摆,谦虚得当人还好看。左右人也进了宫,北备又是个心疼小孩儿的主,想着也不能把人镇瑜吊着玩儿,干脆好生养起来,就当是给自家南南找了个好玩伴。
至于其他的威胁也不是孩子的错,一切都只能让自己来处理安排,他们只负责安康。
“就这样。我走了。”
“哥哥再见!一定要早些回来!”北南南比较闹,直抒胸臆。镇瑜双手摆在身体两边,关怀之意全在眼里。
北备最终眼皮跳跳到了刑场。准备之时,北备坐在高位上看着底下乌泱泱的周家观刑的人和凑热闹的百姓,心有不安。
心里这股不安在看到北嗣到场时强烈到了极点:“老四,老六呢?”
时隔日久,北嗣气质上长大成熟了不少,但今天的脸色特显灰败:“今日叔父斩首,母妃心忧甚巨。老六不忍,此时正陪着母妃。”
北备眼色一凌,冷冷扯动嘴角。
今日周嵘斩首,皇帝亲笔书信吩咐周家人除却女眷,其他人员全部到场看刑,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其中自然包括尊贵的两位皇子。
“我问你,老六呢。”北备声音拔高,气势悍然。他自然不信那位贵妃此时会心忧到让儿子陪伴的地步。
那个女人在当年狠辣的一绝。而若不是心思过甚,或许她会是皇后,并且北嗣和北琉还会有一个大北备几岁的姐姐。这些都属于皇室秘辛,北备也是偶然得知。单单凭着这一点,北备此时就不信了北嗣的说辞。
北嗣自顾自坐下,仿佛不怕触犯不敬太子的礼仪:“时辰到了,太子殿下快些下令行刑才好。免得皇弟我看着心中煎熬。”刻意加强了“殿下”两字、总是有那么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北备越听越不对劲。且不说今日这令是皇帝下的,老六不能不来;纵使是不来也该向他派人说明才对。可看着北嗣这副打死也不肯说的死鱼样子,北备下意识叫来身边侍卫。
他很不安。
“去,我今天我抽调来的禁军全部加派到东宫里去。切记保护好八皇子和镇北世子。”
北备下令下得决绝,可侍卫犹豫道:“可您的安危如何?”
“有战神在这,我伤不着。”北备看着底下坐如青松的北拓,沉声道。
侍卫拿了令牌去了,可北备还是心有不定。似乎,还有哪里不对劲。
侍卫传话后快马回来:“禀太子,魏将军已率领禁军赶回皇宫。”
北备摇摇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一旁的太监公公温声提醒道:“太子,时辰到了。”
“行刑。”
太监得了令,拂尘一摆,尖声朝着场下叫道:“时辰到!”周嵘身旁的刽子手活生是一尊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手起刀落人头落地,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任由猩红的人头血喷了满脸。
周嵘的血飚了很长一段距离,红了大片的行刑台。现场很是安静,只是寂静之间偶尔穿出隐忍的呜咽声。北拓面不改色,似清风拂过平原般瞟过现场,见刑完了便起身离开,像是只为了来这刑场喝这一壶茶。
北备心早已不在此处。他不想多留,随即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及时返回宫里。
人渐渐稀疏渐渐离开。北嗣则坐在原位上,和众多周家亲眷一起在刑场上迟迟不归。浓稠的暗血蜿蜒漫流,流过台面,最后像是一条宽展的不规则长条形布绸,连接了周嵘的断头和尸身……
北备紧赶慢赶,等到了宫里面对的却是一群人向他下跪请罪。
北备的身子瞬间凉了。
血ye倒流至大脑,北备圆瞪着眼睛仿佛心有所感似的冲进房间里,无一人。继而冲进侧宫的内室,人也不在。北备站在院子中心大喘气,眼眶内外都被情绪染红,眼里尽是疯狂和慌乱。
掌事姑姑跪行到北备面前,没等到开口,北备猛地蹲下,凑近一双赤红的眼,声音嘶哑道:“我问你,人呢?老八在哪呢?世子又在哪?”
掌事姑姑眼睫颤了颤,她的肩膀被北备下意识的抓掐弄得痛苦异常,但她知道事情的结果所带来的痛苦没有人能够承受。深吸一口气,掌事姑姑压制住声音的颤抖,沉声道:“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