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贺疏的印象里,方念岭是挺爱哭一小孩,快成年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敏感脆弱。
他会拽着考砸的数学卷子藏起来偷偷掉眼泪,在贺老爷子的葬礼上嚎啕大哭,在父母的祭日那天坐在墓园里,清晨到黄昏。
有时候他回顾这短短几年,也会庆幸自己没有缺席过方念岭最好最瑰丽的人生。
贺疏会熬夜指导少年函数题,会在葬礼上用伞替他挡下滂沱大雨,也会默默陪他守在墓碑旁,从薄雾月迷津渡到晚霞粲然如焚。
而现在方念岭哭了,因为他。
贺疏难得有些失措,弯下腰用指腹抿掉方念岭脸上错杂的泪水,少年眼角被他揉得发红,颜色浅淡的瞳仁像是隔了一层朦胧的雾。
贺疏忍住了吻他的冲动,低头轻声问他,“哭什么。”
方念岭唇抿得嫣红,刚眨了眨眼,泪水就又下来了,“你怎么对我这么凶,今天视频的时候,还有刚刚,我的胃很难受。”
贺疏一愣,在少年面前半蹲下|身,用宽大干燥的手掌拢在他胃的位置,轻柔地按压了一下,“还难受吗?”
方念岭摇摇头,“好多了。”
少年在他的关切的注视下垂下眼眸,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他:“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凶。”方念岭在暗处偷偷勾了勾唇角,故意道:“我交男朋友你不高兴吗?”
贺疏替他揉着胃部的手顿住了,很严肃地用手把少年的脸抬起来,直视方念岭红肿的眼睛,“你觉得这是一件很随便的事吗?”
方念岭皱起眉,“我哪里随便了?”
“你就那么善变,你和他认识多长时间,而且你昨天晚上还说喜欢我。”贺疏也是气急了,毫不避讳地全说出来。
男人说完,也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解释自己的反常行为,就听见方念岭说:“不对,我说的是爱你,不是喜欢你,我很爱你。”
贺疏被这一通大胆热烈的表白砸得晕头转向,一时间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直到方念岭自己解开安全带,倚在车门边揽住了他的脖颈。
少年温热的呼吸就在他耳边,方念岭接着说:“没有男朋友,都是假的,穿女装是在排练话剧。”
说到这里,方念岭停顿了一下,用嘴唇轻轻碰了一下男人的耳朵,“我穿裙子好看吗,叔叔要是喜欢,我可以单独穿给你看。”
贺疏的大脑彻底放弃运转了,他的理智告诉他,要推开少年柔软的让他产生|欲|念的身体。
但是他的身体遵从了他的内心,伸开双臂把方念岭牢牢桎梏在怀里,声音干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方念岭没有说话,用牙齿轻轻磨了磨贺疏耳边的一小块|软|rou,以行动代替了回答。
“我们差了很多岁,”贺疏说。
“你很介意年龄吗?”
“……我不介意,可是我怕委屈了你,我老的时候你还年轻,值得更好的。”
“叔叔,”方念岭借着贺疏的肩膀轻轻松松把双腿缠上了男人的腰,“我就喜欢老的。”
少年用一双藏着万般温柔的清澈眼睛看着他,带着一种不费力的,未经雕琢的懵懂,认认真真地告诉他:“你教会我大声哭泣,给我爱和珍视,同时也是你……教会我爱。”
贺疏笑了,低下头在方念岭哭得热热的眼角轻轻用唇克制而绅士地碰了碰,“叔叔也很爱你,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我既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
也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