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棠当机立断,折身就要去抓那放在小桌一边的火柴盒,而着急忙慌之下,她因为碾了不少香粉块而有些乏力的手好不容易才刚抽开那小盒。而烛台上那烧得只剩下一个竹编骨架的幕篱可就从容多了,裹着一团火也不慌张,直直地往屋中央飞,恍若在这门窗紧闭的屋内,凭空生出一阵风来一般,将它飘飘荡荡地送了过去。
那三个盛家人也不再含糊,将Yin阳眼开了却没看见意料之中的鬼灵之后便立马分了工,两人奔至解棠身侧拱卫香炉,一人命手下鬼仆前去试探那幕篱周围是否有物什牵引。果不其然,几道裂弦之声响起后,那烧得几近破碎、焦炭一般的幕篱跌在了地上,很快将石砖上也烧得一片黑。而那命鬼仆前去试探的盛家人看着那团火落地点离几张官帽椅不远,紧盯着正想去扑灭,与此同时却听见了头顶上他鬼仆的嘶叫痛呼声。
被两人围住的解棠正举着根火柴,等烧至成炭,好**炉中的香粉里。不过她手中的火柴不似寻常火柴,较之不仅略长,且粗上不少;且是檀香木梗的,因为没怎么经过处理,还挺扎手的,让情急之下的解棠捏得太紧,哪怕是这时候都觉出三根手指有些疼了。
听到旁人鬼仆这一串嘶叫声时她已经将那根檀香木往香粉里插好,就等着那里面冒出白烟来,好歹了结了一段事,便忙里抽闲往那发声处望了一眼——
两个鬼仆**着半边灵体,另一侧未被伤到的也挣动着、想去碰那伤着的一侧却又不敢碰,两个灵体相互扭着结,看起来像一团烟雾在晦暗不明的房梁下翻滚涌动。
“能被这么快割断,而且还不怎么看得见,更不怕火烧,”解棠转头回去看那香炉,一手去拿刀,而口中还分了心思去为那极力想使鬼仆安静下来的盛家人解惑道,“应是冰丝,鬼灵们隔着尸偶都觉着凉得慌的东西,现在直直地撞将上去,岂不疼痛难耐?但也就片刻的功夫,别慌啊。”
她一面说着,一面盯住香炉里,刀锋也抵上了指尖,只待白烟飘出,刀落血滴,招魂香燃起,自此就抢过先机,这一次得胜也就十拿九稳了。
“啧,”旁边靠墙处突地传出一道有气无力的男音,却又压着点隐隐约约的兴奋:“一通下来,望都没往这望一眼,可见是真没放在心上。”
解棠微微侧过头,眼眶抽着疼也不肯多侧一点,以免分心太过,看见叶拙那孤孤零零被拎到靠墙处的那条官帽椅旁有了个伴。
那上面还坐了个人,一身装束如旧,与前几日见的模样别无二致,见解棠望过来还不失礼数地闭目颔首致了意,虽然动作轻微敷衍,可还是尽到了。
——叶限。
毕竟现下有人助力,没两人之前相见那次那么势单力薄,而且明明之前已经感叹过,解棠居然还有闲心再感叹一次:叶限这名字瞧着小气,但与眼前这人居然还能沾上这么一点关系——明明行事随心所欲、离经叛道至此,接人待物却为世俗所限,即便对阵当前,该尽的礼节动作也没落下。
虽然他疲乏厌烦的神情和敷衍潦草的行礼方式,让他的有礼成为了某种程度上更严重的无礼。
不过还真是有意思。
“解家主,你不必如此紧张,”一身黑衣的叶限瞄了一眼解棠那双一直悬在香炉兽首上的手,近乎微妙地笑了一瞬,更明显地倚靠在椅背上,语调从容地宽慰着解棠:“我——”
“哦。”解棠一面用冷而高的声调截住了叶限无甚气力的话头,一面飞速地割开指尖,将一串血珠滴进那终于开始冒出烟气来的香粉里,抬头朝那靠墙处露出个挑衅的笑来。
叶限闭上了唇,脸色由苍白转成微青,身体却更放松了些,衬得一旁正坐着目视前方的叶拙愈发僵直。
“叶家主,”解棠两步转过香炉,转出那两个盛家人的拱卫圈,那几个人也识相得很,留了两个在她身侧,另一个就在铜制兽首上比划,她挡住身后的香炉,叉起手,将刚才那个笑又摆将出来:“招魂香起效用约摸一刻钟,倘若盛家诸位能耽误上些许,我们还有一刻钟能来好好聊一聊。”
“别太放肆,”叶限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厌憎,“你一个我连你名字都记不甚清的小辈,是亏得你祖上积下来这么些贵重的保命物什,又给你传下这么一个监察使的位子,才能站在此处,不然你哪能与我如此说话?”
解棠没气恼,不卑不亢地回复道:“记性不好没什么值得夸耀的——茂江解家,解棠,棠棣之华的棠,字殷之,殷红的殷,之乎者也的之。”
她这不知悔改的姿态惹怒了叶限,他终于挺直了腰身,将面上的疲乏神色收了收,睁目呵斥道:“谁在乎你姓甚名谁、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上次没要你的命是你好命,感谢你还勾搭到——”
“茂江解家,解棠。”解棠唇角上挑,锋利得像一把刀,语气也冷厉起来:“我是茂江解家的家主,鬼医三家中的现任监察使。如您所见,我是初生牛犊,但您未必是虎,叶家主您再厉害,也别忘了此处是滇古,是我解家的属域,更何况我此番有备而来,若真把我惹急了,我就算一个人,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