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歌从他父亲手中接手藤安军开始,他就卸了脸上所有多余的表情。那年他不过十八。
藤安军这支藤安国唯一以国名命名的军队,在他父亲手中这支军队就是藤安国的一把利剑。
但逢歌长得不像秦青那般俊朗刚毅,他的面相随他娘过于柔和了些,看起来很好说话,也很好欺负,这样的面相在军队就是会被轻视。于是他为了能好好拿起这把利剑,硬生生将自己磨成了阎罗。
铁血的手腕,过硬的能力,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功勋,逢歌用了三年时间彻底征服了藤安军,震慑了觊觎藤安的别国。也成了别人口中的“玉面阎罗”。
“以我们这张桌子为中心,请秦将军往你的左右前后看看,再想想你的邀约。”
蓬莱客栈的雅间窗户开的极大,逢歌这间还开了三扇,楼上的人可以肆意打量楼下热闹的街道,楼下的人稍一抬头就能看到雅间的一角。
整间屋子颇为通透,敞亮。
也毫无隐私。
所以逢歌这话很不客气,换了景康任何一位朝臣都是要难堪的。
毕竟他们也没摆在明面上监视。
毕竟只是派了些暗哨盯着。
秦青在这方面一点就透,实际上他刚来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他无所谓。而且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逢歌要在意。但他还是急着解释了一下,“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要在意,我就给你都赶了去。”
这回答按理来说是要引起两国纠纷的。景康国战神与藤安国玉面阎罗私密会晤,总会引起有心人的各种揣测,好坏不论。
然而秦青显然没想到这层,逢歌这才醒悟,这是个孩子,和他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也不理会秦青的邀约,直接转身告辞了,惹得秦青莫名其妙,但仍不甘心地冲着逢歌的背影吼着明天要来接人。
逢歌只当没听见。
至于明天,就明天再说吧。
明天,转眼就变成了今天。
秦青一大早就跑到客栈门口堵人,日头还没出就拽出了逢歌往城郊区,逢歌被烦得毫无招架之力,偏偏还不能动手,只能臭着脸随秦青去了。
等尝到了那口十里香后,逢歌总算缓和了些,对秦青的包容度也大多了。之后两人就顺理成章地爬上了普音山,到了秦青口中所说的梨林。
梨林里的梨子真的很大,秦青开心地爬上爬下,专挑好梨子给逢歌。秦青也不贪多,够吃了也就不爬树了,下来和逢歌并肩走着聊天。
秦青什么都说,小至八岁尿床的糗事,大至领兵大战中的险情,总之是言无不尽。逢歌默默听着的同时,只觉得这人太不设防,这样的心性配上这样的地位,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但这些逢歌都没有立场,没有资格去想。这条路是黑是白,无关于他想不想,而只有秦青能走到哪儿。
逢歌能做的,就是陪他走好眼下的黄泥地。
可这黄泥地走得都不安生。
梨林虽大,但无旁的杂草,来人是不易躲藏的。
很快逢歌便感觉到了四周的肃杀之气,还不待他向秦青质询,来人已经出了杀招,逢歌本能地出剑招架,不过一瞬便是数次的刀光剑影。
不多时,两人渐被包围,数十个黑衣人围攻两位大将军,招招狠厉不说,突如其来的暗器更是让人头疼。两位将军武功虽高,却也是寡不敌众。
秦青利落地击退了身边的黑衣人,拽起身边的逢歌就跑,两人轻功都不差,身后的黑衣人渐渐地落了后边,但仍不见放弃,还在追着。
于是两人被追至了崖边。
逢歌本想转身迎战,不想腰身却被人搂了过去,然后便是突如其来的失重感。
他真的没想到秦青居然会带着他跳崖。若不是秦青跟着他一起下来,他真的毫不怀疑这一切就是秦青安排的。
然而为什么要跳崖呢?
好好打一场不行吗?
逢歌还没捋清思绪,下坠的身形便突然稳住了,他看着秦青一手抱着自己,一手拽着藤条,话都没说一句,就一起摔到了地上,两人就势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哪怕逢歌久经沙场,也在这一刻崩了自己的冷脸,愣了好一瞬,回神后才发现身上还压着个人,而这人半天没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