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安思远和安陆长得并不是很像。安思远的眼角像把小勾子,轻唰唰地向上挑,颇有些“桃花眼边开”的意思。而安陆的眼梢像两排锋利的刀刃,冷而疏离,让人望上一眼便遍体生寒。
可这两人一旦站在一起,就连外人都能看出他们的相像。这种相像不止表现在长相上,更显露于浑如一体的眼神与气质中。
梁闻山发了那两条消息后,便一直等着安陆的回复。谁知他还没走几步,那人的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你……”
“他在哪。”手机那头传来的的低气压掩都掩不住,隐隐还带着一丝急躁。
“你刚刚看见的那个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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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思远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刚才那年轻男人的脸。
白净的面孔、瘦削的下颌、讶异的眼睛。
……还有鼻梁上的那副金丝眼镜。
啊。
他迷茫地想:原来安陆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吗。
斯斯文文,弱不禁风的,像个手无寸铁的老师。看上去确实更容易让人生起保护的欲望。
安陆会把那纤瘦的身子抱在怀里吗。
会仔细又反复地亲吻那人的唇吗——就像自己曾经无数遍对他幻想的那样。
会像对待脆弱的玫瑰一样爱惜那人吗……
安思远忽然凭空生了一股悲怆之感,就像他平生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无能为力”一样。
他想象不出安陆爱惜别人的样子。
雨似乎要停了。
街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堵塞的车道也慢慢疏通了。静止的齿轮开始一圈一圈地转动,暂停的电影被按下了播放键,世界终于又重新变得鲜活了起来。
安思远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只觉得脑袋很晕,整个人又重又累,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走过一段陌生的路,他又觉得眼前的街道开始熟悉起来。
破烂的红土砖房像积木一样堆在一起,歪脖子的槐树七零八落地盘在路边,巷子口的地上还凌乱着大清早剩下的菜叶与鸡毛。
他转回了老城区。
空气中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气味,像是鸡屎与脏水涌出来的腥气。可闻着闻着,安思远的心竟然莫名其妙地平静了下来。
他的思绪飘回了十年前,飘回他们还没搬家的那个时候。安家的老宅就在这一堆破房子之中。
那时他还在上小学,每天放学回家就会走过这一段路。一开始安陆不放心他一个人,便每天陪着他一起走路回家,后来他长大了,这条路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走了。
再后来,他们搬家了。
苏记包子铺、小陈维修、摩登造型……
安思远看着眼前熟悉的小店,眼眶有些发涩。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些场景却仍像扎根在他脑海中一般,一有风吹草动便争先恐后地冒出头来。
小时候他最喜欢抱着安陆的腰,喜欢到连走路都不舍得撒手,天天像个大型挂件一样吊在安陆身上。安陆也不好训斥他,顶多就是无奈地看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快点松手。
每当经过菜市口的时候,他就把脑袋埋进安陆的大衣里。他不喜欢闻那些杂七杂八的熏味,安陆的衣服就是他的魔法障,可以帮他隔绝一切难闻的气味。
短短的一段路,安思远走了好多年。
前几年有安陆和他一起走。
后几年……
后几年只剩他一个人了。
安思远站在陈记包子铺前,忽然想买一个红糖馒头吃。他下意识地掏兜找硬币,却只掏出了半包shi透的面巾纸。
没有硬币,没有手机。
没有钱。
“诶诶随便看看,玉米烧麦和黑米馒头卖光了,其他全都有——”包子铺的大叔朝门口随意吆喝了几句,又转身揉起面来。
过了一会儿,他见门口那人还愣愣地杵在那里,便好奇地探出头来:
“怎么傻站着,放学了吗?”
安思远看着眼前没有丝毫变化的大叔,有种回到十年前的错觉,忽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诶?你这娃娃……有点眼熟啊?”
大叔认真地盯了他数十秒,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哎呀呀!我认得你咧!”
“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和你叔叔一起来我这买馒头,还要半糖的那种。你这娃娃长得俊,我记着的咧!”
“哎呀——”
这个点正好没顾客,那大叔干脆敞开了话匣子,跟安思远自来熟地攀谈起来。
“好久没见到你们了,是搬家搬走了吗?”
安思远愣了愣,点了下头。
“唉也对,这破地方过几年估计也被下令整改咯,早点搬走好。”
“你想吃啥?叔送你个包子怎么样?热乎乎的!”大叔热情地跟安思远推荐他家的新品:“今天还做了nai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