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昨晚刚下了一场春雨，乍暖还寒，微风里还带着些初春的寒意。凉州地处群山之间，每次雨后都会有一些飘渺的白雾笼罩。每当雾气还未散去时，整座城的朦朦胧胧似仙境一般。
温子旭刚穿戴好出来准备去用膳，外面就传来一阵响动。
一位白衣男子风风火火的跑进来，脸上带着因快跑染上的薄红，气喘吁吁道：“子旭，听说……听说……”?
来人正是温子旭的发小沈易。沈易与温子旭私交甚好，所以沈易进府下人并不拦着，只是以沈易的性子很少来得这般早。
温子旭看着好友踹得话都说不利落，温声道：“你把气喘匀了再说。”
沈易做了几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吐字清晰：“我听说司黎回来了？”
温子旭心下有些奇怪，你俩何时关系变得这么好了，还能让你沈易一大早就过来见人？
奇怪归奇怪，温子旭还是向后院瞟了一眼，道：“表哥还在休息，用早膳了吗？一起？”
“好啊，好啊……”沈易跟在他后面欲言又止，低头扣手。
温子旭假装没听出来，进了饭厅就端端正正的坐下来。青绿色的衣袍被铺开，没有留下多少褶子。他温声询问到：“喝粥吗？”
另一边的沈易就没这么讲究了，毫无形象的坐下来，连声说好，把碗递过去。一旁的粉衣小丫鬟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白粥，轻轻的放到他面前。
温子旭的口味一向平淡，所以桌子上除了白粥就是一些爽口的腌制小菜。沈易有些吃不惯，但又不想走，只好百无聊赖的用勺子搅拌碗里的粥，眼睛在桌上徘徊，假装自己很喜欢的样子。
温子旭心里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但就偏偏不开口。
果然，不一会沈易就忍不住了。
“子旭啊，听说司黎回来后……脑子不太清醒，是真的吗？”
温子旭抬眼看了他一眼，点头：“嗯。”
这番话可算是问得相当含蓄了，事实上，司黎何止是不太清醒，而是现在整个心智都与十岁稚童无异，这件事本该封锁，却不知怎的透露了风声，全京城都知道了——国公府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陪读突然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傻子。但因凉州地远，知道此事的人甚少。
司黎的祖母渝夫人更是连夜把司黎送到了他儿时长大的凉州。而温子旭正是他儿时的邻居兼表弟。温浩夫妇也是从小看着司黎长大，对这个孩子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司黎一到凉州，两人就把司黎带回府上亲自照料。又听闻神医薛兆曾经出现在宁州，于是夫妻决定亲自去请神医。所以这刺史府上的一切事物也就落到了温子旭头上。
凉州民风淳朴，这些年来百姓们的日子也过得清闲安逸，一年到头都没什么大事发生，这也是温浩敢把这些事宜交给温子旭的原因之一。
沈易得到温子旭的确认后整个眼睛都亮了，一脸“悲痛”道：“那真是太……太可惜了。”
温子旭看不下去了，放下手里的碗：“别装了，你一大清早的过来是干嘛的？”
沈易笑了一下，贼眉鼠眼的凑过去小声道：“我来帮你的！”
“帮我什么？”
沈易拿着勺子恨铁不成钢的撮了一下碗里的粥，沈易朝后院的方向扬扬下巴，意指司黎：“帮你弄他啊。现在趁他脑子不好你爹娘又不在，天时地利人和啊！”
温子旭：……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他怎么对你吗？他无故离开，始乱终弃，害你伤心好一阵，你忘了是谁每天茶不思饭不想的了？是谁每天郁郁寡欢不苟言笑了？是谁每天抱着酒坛醉生梦死以酒消愁了？”
温子旭看着沈易这一脸“趁他病要他命”的急切突然犯了难——他到底是直接把沈易撵出府好呢还是先打一顿再丢出去？
“我再给你说一遍，不吃饭我那是因为我感染了风寒吃不下！喝酒是因为想喝！与任何人都无关！还有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温子旭嫌弃的说道，“吃完没？吃完就滚！”
“哎哎哎！看看看！”沈易一脸了然，“急了！”
温子旭决定还是先打一顿在丢出去，正要起身。小厮进来在温子旭耳语道：“表少爷醒了。”
温子旭起身点头，让他去厨房拿份早餐送过去。
算了，今天就饶了他吧。
温子旭这边吩咐好小厮转身就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没什么事儿的话你就先回府吧，下次我在邀你出来。”
“我想……”和你一起去。
“想什么想？门都没有！”温子旭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然后也不管沈易在后面喊叫就转身向内院走去。
后院种的梨花已经开了些，一团团白色在朦胧的雾气下格外好看，可惜过路人目不斜视的往前走，没有分给它半分注意。刺史府的后院没有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大气华贵，但胜在优雅别致。
温子旭走过长廊，到了司黎的房间，门正开着。
里面的人一见来人就拍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