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波角的雨雾来去匆匆,陈钦和张远走出教堂时,尖顶上的十字架已经沐浴在了阳光之下,左手边的黑色岩石和右手边的黄金山坡割裂地演绎着属于初秋的活泼和冷峻。
“我们以前高中学校秋天的时候就像这样,”陈钦指了指眼前的山坡说道:“山下的花园里还种了红色的相思豆。”
“相思豆?你们老师也不怕你们折了去表白。”
“不怕啊,我们副校长绰号X省高中界第一说媒人,我们学校每年毕业学生里至少有百分之十的情侣来自校长拉郎。”
张远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陈钦觉得有些奇怪:“难道你们学校还规定不准早恋?”
“那怎么可能,我们学校好歹也有个爱在X中的名号,”张远摇了摇头,“但我们校长还没有这么心大。”
“据小道消息说我们副校长之所以热衷拉郎是因为她女儿不愿意结婚,所以他只能把一腔热情贡献给当代学子了。”
“那你那位校长有没有给你拉过?”
“有......”陈钦抬手摸了摸后颈,“他教化学,上化学竞赛把我们省一那位姐姐排到我旁边。”
“后续呢?”
“没有后续。那位姐姐除了学习只热爱磕cp,我没被她开玩笑就不错了。”
教堂广场左侧的店主在日照高头时姗姗来迟,在古老的梧桐树下将写有今日推荐的小黑板放下,任由他被淹没在水珠折射的光影之中。
张远被黑板上的苹果派吸引了过去,一头扎进狭小的店面里,陈钦看了看那里面唯一一张和张远并排堵门的高脚圆桌,选择背靠着梧桐树休息,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查看新消息。
微信上出乎意料地窜出一个红点,陈钦顺势打开才发现,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他刚跟张远讲完高中旧事,旧事的另一位主角就非常自觉地找上门来。
[我下个月回国,陈老师来不来接机啊?]
[别了宋老师,上次请你吃顿饭你都说你男朋友快像个忧郁的大型犬了。]
陈钦刚回完,对话框上方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讲话......”。
“陈老师你变了!上次回国我还有个大排档网吧通宵一条龙的待遇,今年连接机都莫的了。”地球另一端的宋老师慷慨激扬地对陈钦提出了控诉,但等到下一条语音,宋老师又换了个更让人头疼的语调:“据说您约了一位非常帅气的小哥哥一起去N国玩,有没有什么故事可以给我讲讲?”
[几号的飞机?]
[7号下午三点飞机到PVG,感恩陈老师!]
“陈老师,不要打岔啊,真的没什么故事吗?能让你答应一起旅行的人肯定不可能是随便某某吧?”
[确实不是随便某某。]
[如果故事成真的话,下个月我跟他一起请你吃饭。]
向损友投放完语焉不详的重磅炸弹之后陈钦就把手机收了起来,因为张远已经抱着纸袋从店里走了出来。
“咖啡是你的,你今天早上还没喝过吧?”张远腾出一只手从袋子里将咖啡拿出来,插上吸管递给陈钦,“我分不太来豆子,挑了一个我觉得最好闻的让老板做了冷萃。”
陈钦对此全然不介意。
他对咖啡没什么不可或缺的特殊偏好,有条件就早上喝一杯,像今天忘记买了也就算了。口味上就更加随意了,上学时候靠速溶和5欧元一大袋的咖啡粉续命,后来逐渐替换成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类挂耳袋,最后为了偷懒换成胶囊咖啡,尝得种类是够多了,但他还是只能喝出速溶,酸种,和普通三种感觉来,至于那些充满了溢美之词的咖啡测评里描绘的丰富层次,陈钦觉得自己的舌头可能永远变不到那么矜贵。
不过今天也许是做成冷萃的缘故,陈钦难得地从咖啡里喝出了一点葡萄和橙子的酸甜香气,像是坐在南欧半山之中,地中海的海风将周边的果香连同山涧溪水的清凉一道吹到了面前,抚平了心里毛毛糙糙的忧虑和不安。
“这个好喝吗?”张远咬了一口苹果派中心的尖角问道。
“我很喜欢。”
陈钦刚准备问张远要不要喝一口,张远的手机率先响了起来,陈钦只好先伸手把张远手上的东西都接过来让他接电话。
打电话来的人是他们晚上要借住的别墅的房东,那位中年人说原本今天要走的客人驾驶的车出了点故障,要明天早上才能修好,所以想跟他们商量一下愿不愿意将别墅的两间卧室中的一间借给这两个客人,住宿费这两位客人愿意承担。
张远朝陈钦看了一眼,陈钦做了个“我都可以”的口型。
“我们方便和那两位客人聊两句吗?”
“当然可以。”
大概是因为现在出来玩的国人实在太多了,或者是因为有什么他乡遇故人的buff,那两位运气不太好的客人也都是S市人,讲起话来也客客气气的,张远便放下心来答应了。
“要喝口咖啡吗?”陈钦一边把苹果派递回去一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