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十安醒来的时候,空荡的病房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梦到了不该梦到的事,这会儿心情还有些低落。
不过梦中的最后,悲伤的情绪仿佛被轻抚,好转了不少。
子弹射入了左手小臂,现在伤口被很好的处理过了,白色的纱布一层层包裹,再绕过脖子,手臂被吊了起来。
麻醉的效用在慢慢消退,疼痛开始蔓延。
沈十安在心里笑着自嘲,还没开战呢,这就先负伤了。
他按响床头的铃,医生进来交代了休养的事项,沈十安一一答应,除了伤口有些疼,并未有其他什么不适。
医生交代完了,又顺便说道:“顾上将来看过沈先生了,不过他一定很忙,坐了一会就走了。”
沈十安点点头,向医生道了谢,走出了病房。
其实还有有些惊讶的,那人竟会亲自来看自己,好像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冷冰冰的。
沈十安走到军事基地的诊所门口,一人迎上来,好像是特地在等自己,胖胖的中年人,笑得很温和。
“沈先生,我带您去见顾上将。”
“好。”沈十安跟在他身后,一路上走进军事部大门,走上楼梯,不过也不显尴尬,因为那人一直絮絮叨叨地给他唠嗑。
“沈先生叫我陆平就好。”
“陆叔。”
“诶诶,客气了啊。”
“沈先生您真勇敢啊,我听说是您替上将挡下了一枪。”
“不敢当。”
“上将这人比较孤僻,不太爱说话,不过他对我们都很好。”
“看得出来。”
“平时都是有什么事儿,上将就挡在我们身前保护我们,这回他被你保护了,还亲自来探望呢。”
“嗯。”
“您和上将是旧识?”
沈十安不时地附和一句,可问到这,他自己也有些疑惑。
挡下子弹这种事,该是感情十分深厚的战友之间才会发生吧,自己和顾琮只是百姓和军官,实在扯不上什么联系。
沈十安没有回答,陆平也没有再问,这会儿已经走到了顾琮办公室的门口。
陆平替沈十安打开门,沈十安道了声谢谢,陆平又把门关上,并没有进去。
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
顾琮和沈十安。
沈十安站在门口的位置,看向办公桌后面,军装整整齐齐地系上每一粒扣子,没戴军帽,头发短而干练,顾琮正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从沈十安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硬朗的面部线条。
顾琮闻声抬起头,示意沈十安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沈十安坐着,几乎平视顾琮,可以看到他漆黑的眸子,冷静而深不可测。
“伤口还好吗?”
“嗯,没什么大碍。”
沉默。
为什么要替我挡枪,这话在顾琮嘴边转了一圈,还是没问出口。
“当时在现场,你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吗?”
沈十安没有马上回答,他想了想事情的经过,而后严肃地答道:“挟持了孩子的那人我上前与他协商,想拖延时间到您赶来,时间说短也不短,虽然除了歹徒,没人想看到孩子被杀的惨案发生,但那人完全有时间下手,但他不答话,也没有杀人。”
顾琮没有打断他,于是沈十安顿了顿,又道:“开枪的那人,我见过他。”
闻言,顾琮皱起眉,立即问:“在哪?”
“在我的老师,萧远山家里。”
顾琮一愣,萧远山他有所耳闻,跟这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联系在一起是他没想到的。
而沈十安说这句话,其实很犹豫,他怕这事会牵连到萧老师,但又想到萧老师上回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或许此中隐情告诉顾琮去调查会更好。
沈十安知道这份信任来的并不实际,但他直觉顾琮可以相信。
于是他把那天晚上拜访萧远山的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言辞简洁而公正,也没有急着多费口舌,为萧远山撇清关系。
顾琮有些惊讶,在子弹中伤的手术后,还能对自己条理清晰地说明,他几乎从沈十安身上看出了卧底的潜质。
毕竟自己没事人坐在办公椅上,而他是因为挡在自己身前,才受了伤。
顾琮也毫不避讳地把审讯过程中的问题告诉了沈十安,沈十安果然思路明确,能够简明扼要、一针见血,顾琮甚至觉得在这方面,沈十安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
审讯过程中,那个开枪的人甚至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姓名,所以军方将他取了代号为蝎子。
蝎子应该是个本国人,他来建阳定是要制造某一种危机,之所以在军方面前开枪,是为了引起注意。
对于自己被抓进狱,他根本不甚在意,引起了恐慌,那么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就是要看着百姓、军方,不知危机何时开始、何种形式,只能日夜惊慌,紧张焦急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