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乡如幻
不可能。
谢珏自我否定。
谢妍才失贞,他抱有这种想法,未免龌龊。
谢珏早熟,流离道途之时,就早早想过要与什么样的人共度一身。那时太苦,苦忍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枕着幻想的未来入梦,方觉在广阔无涯的人世找到一丝依托与盼望,有志气面对醒后的饥寒险恶。
他倾慕的类型,凝聚了年少时所有依乡恋土的情怀。“她”该和阿娘一样,外柔内刚、心底纯净、饱读诗书、教养贵重。
而不是谢妍这种——
“阿弟尝尝这个。”
谢妍话音落,两个婢女过来,一个捧着点心碟,碟中是清炸荷花瓣与一朵做成盛开红菡萏模样的酥点,花瓣卷舒开合,另一个呈上一双箸。
谢珏一样尝了一口,谢妍问:“味道如何?”
“很脆。”
谢珏又挟了一筷炸花瓣。
此起酥点的甜,他较爱这种鲜香。
“长姐心情似乎比昨日好。”
“观览美景,不由心旷神怡。”谢妍莞尔,“我在绣楼待久了,昨日方知,外头已经夏景。”
“长姐多出来走走,一切会过去。”
团扇掩住半张面,谢妍垂眸,笑而不语。
她今日高兴,有心思关注谢珏闲事,问他:“阿弟怎么不带人出来,身边伺候的人不尽心?”
谢珏放下竹箸。“我在外久了,不习惯贴身伺候。”
“竟是这样。阿弟不愧读过书的,与众不同。”谢妍叹气,不忘随口丰富扮演的角色,“儿就不同了,华服美食,如云仆婢,岂能轻易割舍。”
谢珏突然觉得,谢妍自称“儿”的时候,有点像撒娇。
“长姐这样很好。”
谢妍接话:“儿也觉得呢。”颇觉好玩。
谢珏耳道仿佛被轻羽挠过。
从前的忽视的,在这声瘙痒的余韵中跃动。
她侧坐着。
她看见她的颈,脖颈修长,线条延伸入衣,玲珑弧度撑着胸前的衣裳。
人是瘦的,手臂却滚圆,骨架纤小,软rou丰腻。
半臂下摆扎进裙头,丝绦一束,腰肢不盈一握。
……
天光描出少女骨细rou丰的身形,凿进谢珏眼里。鬓边碎发的影轻轻落上少女的肌肤,她与他心中幻象合一,小脸细白,弧度流畅……
谢珏,你真的龌龊。
他燥,模糊听见谢妍问他在外是怎么过的,撇开目光,张嘴回。
想要大口呼吸,又怕暴露,小心地控制缓急。
理智与情感拉锯。
谢珏随心而动,可他的心摇摆不定。
是以进不得,退不得,如陷泥淖。
常沿河走shi鞋,上得山多遇虎。行路万里的少年忘了泥潭险恶,越挣扎越会沉沦,竭力想摆脱这份尴尬境地。
可有可无地聊了几句,谢珏挪回视线。团扇缓缓斜下,谢妍脸露出来,一点朱唇,石榴点绛。
她走过来,轻灵灵的。人在谢珏身前蹲下,柔滑的臂藤蔓一样搭上来。
谢珏心跳如鼓,眼向下。
谢妍手支下巴,捏着扇柄的另一只手,长指隔着衣袍滑过他的腿。
“阿弟。”
朱唇轻启,她说:“想要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