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家宝一口喝了半杯咖啡,抑制住火气,决定跟常北望讲道理:“我影响你们家庭?我才是被你们家耍得团团转那个。阿佑长大成人了,你管不了他。这些年阿佑一点都没给你找麻烦吧?你摊到这么个明事理的便宜儿子,该去菩萨面前敲钟了。但话说回来,这小子脾气可不好惹,狠起来谁都压不住,你有功夫管我们,不如对老婆孩子好点。”
“学会软硬兼施了,家宝,你在威胁我?”
“不是,我给你指点迷津,你爱听不听。”
常北望不认识似的看着俞家宝,记忆中冲动幼稚的脸孔,重叠到眼前稳重淡定的神态中,虚虚实实,他竟有点捉摸不透。常北望怀念过去的俞家宝,热忱莽撞又容易摆弄,而即使是当时青涩的少年,自己也没完全把他收入囊中;望着眼前的俞家宝,他心里酥酥麻麻的,蠢蠢欲动。
“指点迷津,你知道我要什么?”
“捞了名利权位,又想立好后爹牌坊。”
常北望笑着摇头:“牌坊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要的是安稳日子,谁给我捣乱,我就踹谁屁股,对阿佑照样不会手软。世龄不喜欢看见你,你何必讨人嫌地凑上来?”
俞家宝叹道:“你这舔狗当得真称职。是你不想见到我吧,怕文世龄知道我俩有过一腿?”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见你?”常北望一笑,“这几年过得怎样?”
“挺好,很幸福。”
“看得出来。”常北望感到一阵酸涩,突然抬起手,想要触摸俞家宝的脸。俞家宝眼明手快,挡住了他的手掌。
轻轻推开常北望的手,俞家宝苦笑:“现在你是我长辈了,长辈对后辈怎么都得讲点礼节吧,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你心里有数。”他站起来,一边拿起外套一边说:“走了。给您拜个早年,祝您家庭幸福!红包就免了,这咖啡你买单。”
走出咖啡馆,俞家宝突然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他早不恨常北望,可面对他还是堵心;自己明明是被坑的那个,怎么还成“影响人家庭”了?
怒意一起,反而什么都不怕了。他跟阿佑做错了什么,这些人为啥什么都要掌控在自己手里,一个不爽就去定夺别人的幸福?不许进的门,他偏要进去。
宴席进行到大半,阿佑无聊得想打瞌睡,跟表兄弟们也话不投机。作为生日的主角,其他人还不能太冷落他,时不时跟他搭话。大姑突然问:“阿佑这一两年该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去酒店上班吗?”
阿佑敷衍道:“还没想好。”
“阿佑自己创业,有自个儿的主意,才不想被家里的产业束缚,对吧?”
阿佑既不愿去酒店,对爷爷的那一大摊买卖更没兴趣,但他们话里话外,分明是怕他进来分一杯羹。他坏心一起,就想吓唬他们一下:“我学的城市规划,在酒店没什么用。爷爷,你的房产投资策略部门要不要人,我去实习?”
杜纪石笑道:“书呆子!买什么地建什么楼,消息流通、人际关系、各个环节的打通,是在办公室里谈出来的?你先跟着我混几年,认认人再说吧。”
此话一说,席上都静默了。杜纪石疼爱阿佑,一方面是因为早逝的儿子,另一方面也因为阿佑合他脾性,这意思是要把阿佑带在身边了。如果阿佑插上一脚,杜家人的权位格局和利益分配就会被打破,谁都不愿看到这局面。
服务员端上了点心,厨房现做的榄仁萨其马和铁观音。萨其马酥松甜蜜,入口满是蛋香气,阿佑把心思放回到餐桌上,再不提实习的事。他就这么随口一说,万一爷爷当真了,非要带他去混饭局、跟官老爷们打交道,那可真是自己作死了。
服务员又走进厢房,这次拿的不是食物,而是一大束花。脸盘一样大的白色玫瑰花束,犹豫地比划了一圈,最后交到席上最年轻漂亮的女孩。阿佑的表妹吃了一惊,“这是?”
“花店送过来的,指定要送到这厢房,但卡上没有署名。”
二儿媳打趣:“神秘追求者?”
表妹打开卡片,看了眼,确定上面没有让人尴尬的信息,才一字字念道:“晚上给你送漫画——咦,这什么意思?”
阿佑的心跳猛然加速!
表妹一脸莫名其妙,她的备胎很多,一时想不出谁会干这么傻了吧唧的事。“送错地儿了吧,”她随手把花扔沙发上。大家调侃了几句,也就把花抛诸脑后。
阿佑却不能淡定了。母亲在身边,阿佑拿不准她还记不记得工口漫的事;他不敢赌,因此不方便明目张胆地把卡片要过来细看。
即使不看,他的直觉和推想已经告诉他答案。对着桌上的Jing致菜肴,他食不知味,席上人的话语,他听而不闻,就想立即见到俞家宝,揪着他的领子问:你回京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滚来见我?!
阿佑煎熬着坐上常北望的车回家,走进公寓,逗小倪玩会儿,就躲进了房间里。他希望自己的神色一如平常,不会引起母亲的猜疑。
天慢慢暗沉下来。阿佑坐立不安,打开窗口,时不时朝下张望。细心保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