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翻端风崖这事儿的确不是很讨喜,但这无疑是能让人最快恢复如初的练习,山中高寒,入了冬的冷风拍打在身上,若是控制力稍差些的,被这么一激保不齐就没踩稳摔下去了。
晴岚足尖在崖间凸起的山石上轻巧一踏,借着风高高跳下。
背风的山崖上剑锋的影子一闪而过。虽然那一日嘴上说着不学,到底最后还是被劝着去跟着练了些日子。
软剑如蛇一般逼近了身,他后撤一步,下巴一扬,恰好避开缠上来的软剑,手中的剑虚虚向外一推,逼得对方不得不收了剑势,他腕骨一扭,未曾出鞘的剑在手里漂亮地打了个旋儿,顷刻间瓦解了逼近身前的剑气。
若是不躲,下一刻剑鞘就得敲上她的脑袋。
不过这些时日也不是白练的,苏念雪整个人往后一仰,剑尖点在了地上,借着后旋的劲,猝不及防的一脚就这么蹬在了剑鞘上。
有细微的响动在此时传入了耳中。
她嘴角忽然勾了个细微的弧度,脚下一点往后急掠。
白子珩在看见她身后的人影时眼底神色变了一瞬,长剑在沉寂许久后锵然出鞘,下一刻,他腕骨一沉,墨尺的剑刃已经压了上来。
风扬起了女子的衣袍,她剑锋一转,顺着下坠的势头重新拉开了距离。
剑似弯月,在转身的那一刹那拍上了对手的剑身。
邀月?苏念雪收了软剑在旁边看着,在见到这一剑的时候眸中有讶异一闪而过。明明前几日才被司云允许重新使剑,今日……她的内力已经恢复到可以用邀月了吗?
而且……似乎与先前见到的不太一样?
细密的剑影叫人眼花缭乱,大抵也是太久没活动开,她手里的墨尺也在叫嚣着撕开对方的防线。
剑意在短短的一刹那凝成了一线,明明是背风的地方,这一剑刺出的时候耳边却仿佛听见了疾风掠过的咆哮声。
白子珩素来淡漠的眉眼间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拧了眉,眼底有血色逐渐蔓延开。
那抹血色蔓延的瞬间,凝成一线的剑意在刹那被撕了个粉碎。
晴岚连忙收剑避过了残存的劲风,她脚下踉跄了两步站定身子,轻轻喘息着。
对面的人见此也将手里的长剑收回了剑鞘,他细细打量了她片刻,道:“内力恢复了多少?”
“六七成。”晴岚抹了抹额前的汗,低声道,“刚刚那个,是你的血杀术?”
霎那暴涨的气息,比先前强了不知多少。而且这只是一剑之威,且他有没有用出全力还不知道,后天的血杀术已经强大至此,那么生来便有的那一种呢?
白子珩略一颔首,道:“今日先到这里,你何时伤好透了,再跟我打不迟。回去吧,不过……”
他仰头看了眼正午的太阳,道:“午后去一趟正堂,子书找你,还有苏姑娘。”
“嗯?”
上山快一个月,自打回来之后白子书其实没怎么找过她们俩,一来,鬼差那头的事情本就杂乱,能下山把人捞回来就已经不容易了,二来么,他也不会医术,把人丢给司云疗伤也就差不离了。
所以这么突然地叫人过去,还是连着苏念雪一同叫过去,她倒是一时间真猜不出他想做什么。
“来了?”盘膝坐在坐榻上头的青年抬眸扫了她们俩一眼,指了下一旁桌案上的一沓书册道,“先看看这些,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再问我。”
苏念雪上前一步略微翻了下,侧过头看晴岚的目光里有些疑惑。这些东西大多是墨客自己的传书和往来记录,即便给自个儿看也看不太明白吧?但他刚刚的意思……是要自己也瞧瞧?
晴岚扫了眼端坐的人,拉着苏念雪坐下低声道:“先看看吧。”
最底下的名册已经泛了黄,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她从里头抽开了一张破旧的羊皮卷,斑驳的墨痕依稀还可以看清字迹。
那是一张大梁的疆域图。
由南至北,雁翎关到嘉水关,自西向东,玉门关到东临港,万里山河各处尽皆标注其上。按理来讲,这东西在北境军手里算是正常,在如今的他们手里……倒不是说多么违和,只不过很浪费就是了。
她眼神微微一动,探身去翻开了那本夹带着羊皮卷的书册,破旧的书页上记载的是那时的每一道墨客令,她草草地翻过,最后落在了书末的短短几行字上。
分十八者入京,协同六扇布网。
落款是清平十八年。
四十三年前,这是第一道关于建立起墨客自己的信息渠道的命令。
她抬起头,目光同身旁的苏念雪对了一眼。
苏念雪在她的注视下摊开了手里捧着的另一本书册。
网成,主事者鬼二周秦。太宰三十一年。
十一年前。
晴岚拧着的眉头松开了些。所以这一摞书册,记录的是这三十二年间有关信息的每一道墨客令。三十二年,三代鬼首,问题究竟是出现在何处一查便知。
周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