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这天的晚饭由吴有准备,梅姨给他打下手,全因孙贺黎破天荒说了句想吃馄饨。
吴有的厨艺启蒙来自于福利院,那时每年过节总会有大人来院里,院长就招呼他们一群小孩子聚到一起包馄饨。
他其实本来就会包馄饨,院长很喜欢给他们煮这道南方主食,他的手艺也是跟着院长学的。可来的大人们依然坚持要手把手教他们,好像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技能似的。
热火朝天包完了却不马上下锅煮,水沸了一遍两遍第三遍,皮子都要塌在砧板上了,这群大人还在那儿摆弄站队,要他们一群孩子端着自己包的馄饨拍照。折腾好久总算拍完把馄饨下了锅,大人们却没了耐心,连等馄饨煮熟也等不及,就抱着相机走了,神色倒是欢欢喜喜。
他小时候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馄饨多香呀,为什么不吃呢?还有热腾腾的汤,那几张照片有什么好看的。问院长,院长只给他多加了一勺汤,撒入一小撮虾皮,说,那是叔叔阿姨们省下来让你们多吃点呢,你们还在长身体,要多吃些。
这样的说辞他当时信没信已经不记得,包馄饨的手艺倒是一直留存至今。说来也奇,他虽人生得木讷拙钝,手却灵巧,包出来的馄饨边角整齐干净,排兵布阵一样立在砧板上,看上去像一个个小簸箕。过水煮了浮在汤里,又像一只只白玉枕头,任谁看了都有好胃口要尝上一尝。尤其南方人吃馄饨也讲究,馄饨皮可以买现成的,馅儿却一定要买了rou和配菜回家自己剁自己拌,连汤头都要自己熬。
吴有虽惊讶于孙贺黎竟会主动点菜,倒是一点没耽搁,趁着孙贺黎找医生给闹闹请假的时间,就打了电话让梅姨备菜。三人一到家,他就洗了手跟梅姨进了厨房。
这边孙贺黎处理了两封邮件,正准备合起笔记本去厨房搭把手,一抬头就看见闹闹抱了个纸板状的东西站在他面前。
“叔叔,这个闹闹不会玩。”小孩说起话来糯糯的,口齿还不很清楚,大眼睛里的恳求倒是直截了当。
孙贺黎说不清对这个住在自己家却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是什么感情,甚至因为吴有,他原本是打定主意不给孩子什么好脸色的,可还没等他建设好心防,这孩子已经自发亲近了他。
于是他只好从善如流,心里再别扭,也拿不出冷脸对人。
毕竟,稚子无辜。
“这是什么?拿过来给叔叔看看。”孙贺黎拉着小孩的手臂往自己身边带,“这么大一幅拼图?哪里来的?”
闹闹被孙贺黎圈在怀里,扭了头说,“姑姑送的。”
孙贺黎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孩子说的是吴晴,吴晴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转眼就涨了辈分,让他不禁有些恍惚。
“这样啊。怎么了,想让叔叔陪你玩?”
“嗯!”闹闹抓了他的手去戳包装纸。孩子手小,整个手掌都不及他两个手指那么大,手心绵软手背白嫩,于是那上面两排针眼便格外刺目。
孙贺黎伸手摸摸孩子的手背,心里不落忍,于是手上麻溜地撕开包装,把东西铺在地毯上,“来,叔叔带你拼。我们先来看看,先从哪里开始好呢……”
照着效果图找拼图,一大一小两个人很快就把四个角落拼了出来。然而说了是带闹闹玩,渐渐就变成孙贺黎自己一个人在琢磨位置了,也不知道谁才是小孩。
“哎阿有——!”
随着咣一声闷响,厨房突然传来梅姨的惊呼,闹闹正捏着片拼图缩在孙贺黎怀里,闻声吓得一抖,眼睛竟然shi了。
孙贺黎赶紧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她肩背,“不怕不怕。”
抱着孩子走进厨房,就看见吴有人跌坐在地上,一手还攥着调料瓶,脸色发白。梅姨蹲着要扶他没扶起来,砧板和菜刀都滚在垃圾桶旁没人去理。
“怎么回事!”孙贺黎把闹闹递给梅姨抱,弯腰去搀吴有。
吴有的身体抖得厉害,手把着孙贺黎的臂膀脚蹬着地面却没站起来,只好又推了推孙贺黎的肩膀,“没、没事,让…让我坐会儿,我站不起来。”
他刚拌好馅儿,应了梅姨的吩咐要往排骨汤里兑点盐,没想到刚一开锅盖,rou汤味扑面而来,他喉头一紧,一阵shi润的酸涩就从胃里冲上来,逼得他赶紧扔了锅盖扑向水池,手脚一慌就打翻了砧板。干呕了两口没算完,眼前一黑就要往地上躺。
梅姨把闹闹放下地,“我去冲点糖水,这看着像是血糖低了,今朝没好好吃饭吧?”
“你没吃饭?”孙贺黎擦了把吴有满是虚汗的额头,没管他把自己的手肘攥得发疼。
吴有用手顶在胸前,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喘着粗气摇头,“…没什么胃口。”
闹闹捏着自己的手,怯怯地站在一边,凄惶无助地低声喊,“爸爸,你怎么了?”
吴有勉力笑了笑,“宝宝乖,站在那里别过来,爸爸没事。”
“水来了水来了!阿有,快——”
梅姨端了调好的热糖水过来,吴有伸手要接,被孙贺黎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