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梅姨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桌时,忍不住红了眼角,她年纪一天天大起来,人也变得越发感性,家里不过多了两个人,她竟就要落下泪来,“梅姨一个外人,本来也不该多说什么,但先生能把阿有找回来,总还是件高兴事,一家人怎么都得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想想前次见到阿有,都还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是我…不好,当时走得急,也没打个招呼。”
吴有心里何尝不愧疚呢,梅姨待他如亲生儿子,他却连句话都没给梅姨留,几年来那么多机会他也没主动联系过。想想也觉得自己自私,他向来只看得到孙贺黎的喜怒,看不到其他人对他付出的好意。
孙贺黎没表态,也没什么显出什么生气不耐的神色,梅姨拿手掖了掖眼角,又笑起来,“你说我,好好地说这些干什么……不过呀我是真没想到,我们阿有看着不声不响的,动作倒快,这次回来连小囡都生好了。”
梅姨亲昵地摸摸闹闹的脸颊,“看看我们闹闹,鼻子挺眼睛大的,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
孙贺黎随着梅姨的动作看向坐在吴有身边的闹闹。
这孩子长得并不像吴有,眉眼轮廓怕不都是另一位父亲的功劳。
另一位父亲……孙贺黎冷哼了声,移开视线,心里却还在琢磨,吴有这离开的几年里到底是和谁在一起?既然都能接受给对方生小孩了,为什么到最后又是一个人拖着孩子生活?是因为孩子生下来就不健康,所以被抛弃了吗?这人为什么总是这样,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有这么难吗?
吴有察觉到孙贺黎不豫的脸色,心里一慌,面皮蓦地发热,说话也不利索了,“是…吧,闹闹她妈妈长得好看。”
闹闹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话虽然听不太明白,却依然敏感地察觉到了吴有的不安,她够到吴有的大拇指,紧紧攥在自己手心里,说话声音小小的,“爸爸?”
“梅姨,坐下来吃吧,要叙旧饭后有的是时间。”孙贺黎冷冷说道。
吴有抬眼看他,嘴角微动。
“对对对,吃饭,吃饭要紧!”梅姨看了两人之间奇怪的互动,识趣地不再多问,“来闹闹,nainai喂你好不好?”
吴有握了筷,面对一桌子好菜,嘴里莫名发苦,怎么也提不起胃口。
闹闹倒是乖极了,梅姨一喂就张口,比在家时情况好了许多,就是饭量依然很小。
“菜不合胃口?”孙贺黎突然给他夹了筷子菜,把他从走神中拉回来。
“不…”吴有拨了拨自己碗里多出来的菜,喉头噎得很,“可能是…饿过了头,反而吃不太下了。”
“爸爸,”正在乖乖嚼饭的闹闹回过头来,认真地去拉吴有的袖子,“姑姑说,要好好吃饭。”
“哟,我们乖囡已经会管爸爸啦!”梅姨拿勺子刮了刮孩子嘴角混着蛋羹的饭粒,忍不住笑,笑完又有点心疼,“孩子说得对,阿有啊,再没胃口也要吃点下去的。”
孙贺黎凉凉看他一会儿,居然也接了句话,“你确实是太瘦了。”
吴有想到什么,面庞微微发红,不再说什么,倒是终于开始吃东西了。
一顿饭吃得平静,饭后掐着表,吴有从自己shi淋淋的行李包里找出包得好好的药,准备喂给闹闹吃。
药片倒进手心,花花绿绿的得有六七粒。
闹闹坐在吴有大腿上,脑袋靠在他胸前,小小的一团一动不动,只看着他数完药,又贴着杯子试水温,眼睛里渐渐氲出水汽来,沾shi了睫毛,细声细气地喊,“爸爸,我怕。”
吴有亲了亲女儿的额头,“不怕,很快就吃完了,像昨天那样,爸爸抱着你吃好不好?”
梅姨端着果盘走过来,看了他的架势不由地有些慌张,声音也急了,“这、这些都是要给小囡吃的?!”
孙贺黎打字的手指一停,也朝他这里看过来。
吴有没注意到孙贺黎的目光,只对着梅姨点了点头,“闹闹身体不好,心脏上……有点毛病。”
“来,我们先吃这边白色的三粒好不好?”吴有把手掌凑到闹闹下巴处,孩子眼睛里都是泪了,却还是乖乖张嘴把药过进嘴里,又就着吴有的手喝了口水。
吴有仰高了下巴露出喉结,做了一个夸张的吞咽动作,“乖宝,跟爸爸学,一口气把水咽下去,不要含在嘴里。”
闹闹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爸爸,嘴里包着一大口水却不敢咽,片剂估计已经在嘴里化开,苦得她脸都皱起来,不吞不吐地只能急得呜呜直哭。
梅姨坐在一边,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捏紧。孙贺黎眉头微蹙。
“勇敢点,宝宝,我们把水咽下去好不好?”吴有又哄了两声,闹闹才终于动了动喉咙,结果水是咽下去了,药却黏在舌根,孩子缓了缓神反应过来,终于蹬着手脚咧开嘴大哭起来,“爸爸——”
吴有红了眼睛,一边哄着一边又端起杯子,“不苦不苦,我们不苦……闹闹最乖了,听话,再喝口水咽下去好不好?”
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