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孙贺黎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吴有正垂头坐在沙发上,两手无意识互相摩挲着,全身上下都写着紧张。
发觉他走过来,吴有立马站起来退开两步,意识到自己动作太过唐突又往前站回一步。
“去洗澡。”孙贺黎扔给他一块浴巾,吴有顺手接过来。手指陷进柔软的浴巾里,稍稍安抚了他焦躁的心情。
吴有进了浴室,打开花洒,终于敢长舒一口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想起了几个小时前的事。
那会儿他刚跟孙贺黎开了口,果不其然被拒绝了。
孙贺黎听完他的请求,脸色不变,只淡淡问了一句,“吴有,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对啊,他凭什么呢?
三年前孙贺黎对他恨之入骨,又碍于孙老先生的命令不能将他踢出孙家,于是叫人给他做了手术,放任他被绑架,让他因强jian怀孕,这些他都认了,本就是他欠孙贺黎和林朝勤的债,无论是什么惩罚或折辱,他都愿意承受。两人纠缠的这数年时光,自然也不是什么好的缘分,所幸最后孙贺黎终于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他。如今两三年过去,一别两宽,他再要回头求人,还剩什么名头什么身份?在现在的孙贺黎面前,他吴有充其量是个旧时仇人吧。
这话里种种,吴有怎么不明白,可明白归明白,听在耳朵里还是会牵连出心中深藏的隐痛,他呆愣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说话?”孙贺黎似乎也猜到了他的反应,却大发了慈悲一般并没有起身就走,“那我换个问题,你要能给我个满意的答案,我就考虑答应你的请求。”
吴有抬头看他,眼里再次有了亮光。
孙贺黎搁下杯子,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我问你,三年前你为什么突然想走?你明知道只要老爷子还在,我就不可能真的赶你走。”
吴有张了张嘴,没想到孙贺黎会问这个,“…这重要吗?”
“不重要,但我就是想知道,”孙贺黎像是轻笑了下,也可能是嘲笑,“你不是一直都说喜欢我吗?阿勤刚走,你就敢主动找上门来,赶也赶不掉,后来为什么要走?不管多久、无论什么都忍得了,不也是你自己说的吗?”
吴有下意识要去摸自己还带着疤的小腹,他怎么能说得出口,他想走是因为当时他肚子里怀着父不详的小孩呢?若叫孙贺黎知道了,会怎么看他?放荡**不知羞耻吗?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孙贺黎之前提到了海港镇,是已经把他过去两三年的生活都调查清楚了吗?!
“你…都知道了?我之前住在海港镇的事,你是不是都调查过?”吴有不死心地问,声音明显地不稳。
孙贺黎皱起眉头,“别转移话题,回答我。”
吴有心里一凉,说得艰难,“…我离开,是不想叫你到最后了都瞧不起我。”
可笑吗,他竟然说得出这样的话,谁不知道孙贺黎从没有看得起过吴有呢?他说着说着居然还能笑出来,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坦然。
“……我最开始一心要留在你身边,是担心你想不开,阿勤刚走,我不放心你,我答应了阿勤要好好照顾你的……”他喉头发哽,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提起林朝勤的死,他依然会被沉重如山的愧疚瞬间攫住。
“后来你慢慢好转,好像也…折腾够了,我再留下来,就只会让你想到那些不开心的事。”
吴有盯着自己面前的碗筷,“那会儿孙老先生不让我走,大概也是怕你出事,你不要怪他……我明白你不想看到我,就想着,要是我主动消失,你是不是能对我印象好一点呢?”
吴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喑哑,孙贺黎对这个再熟悉不过。只是,这段听起来有些rou麻的话却让他心里生出一点难言的不舒服来,他清了清嗓子,“既然如此,为什么又给我打电话?”
吴有想了想,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名片,“…小妹说,你在找我。”
“老爷子挂记你,我自然是要找的。”孙贺黎眯了眯眼,话锋陡然冷下几分来,“我找是我的事,你却不一定要出现。看来——还是女儿的面子大,当时给你做的那个手术,倒是成全了你。”
“闹闹她…等不了多久,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还有救她的可能。”吴有没有多加解释,如果误会能让孙贺黎对闹闹有多一分的可怜,那女儿是不是他生的根本不重要。
“你高估我了,我没那么大的能耐,就算有,我也不想费这个心思。”孙贺黎转了转袖扣,“我是商人,从不做看不到回报的买卖。”
吴有终于抬眼看他,心里阵阵闷痛——不是的,孙贺黎才不是这样的人,他曾是他见过最心软善良最有同理心的人,是他……害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孙贺黎还在继续说,“吴有,求人是要拿出诚意来的。”
“……”吴有生平没求过什么人,短短两句话说得支离破碎,“孙…孙总,求你,闹闹是…很好的孩子,她不能…不能就这样拖着,医生说……”
“可说到底,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