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孙贺黎不是没有给吴晴过过生日。第一回一起庆生是好多年前了,林朝勤和吴有是同一个福利院出来的,俩人各自被领养后还难得的一直保持联系,后来兜兜转转还进了同一个支队,于是吴有家里添了个妹妹便是他们一直都知道的事。
那是吴家出事的前一年,吴晴刚上幼儿园,孙贺黎被林朝勤拖着去了吴有家里,给吴家的小公主过生日。
小时候的吴晴被养得粉雕玉琢,梳两个细软的麻花辫,笑起来有酒窝,很是可爱,特别黏林朝勤,小小年纪就说过长大了要嫁给林哥哥的话,每次见面都把粗神经的林朝勤都闹个大红脸。
庆生那天吴有显然是没想到孙贺黎也会来的,开门时愣了得有一分钟。
孙贺黎至今还记得吴有那个吓到的表情。坐在车里摸着绒面的首饰盒,他不禁感慨,过去了有十几年了,自己竟然还记得那么多细节——那年他也送了小丫头一根银手链,手链上是个兔子的吊坠,那是当时还在世的母亲替他准备的。
想着想着他心情就不免有些低落,十几年物是人非,谁能想到自己父母先后去世,吴家遭难,林朝勤牺牲,到了眼下这一年的这一天,还是同样名头的生日宴,自己身边还活着的故人,居然只剩下吴家兄妹。
吴有给他打电话他是没想到,邀他见面也是意料之外,但他会准时赴约却像是水到渠成,仿佛这么久以来他都在等这一通电话似的。
多想无益,整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心情,孙贺黎下了车准备上楼,结果刚关车门就被人叫住。
“你……”吴晴顿住了脚步,一眼认出了自家楼下这个高瘦的身影是谁。
孙贺黎回头,看着面前抱着孩子的高挑女子,不由地一怔,“晴晴。”
那怀里的小孩儿听见声音也扭过头来,拿葡萄一样黑亮的大眼睛看他。孙贺黎凝眸仔细打量,这孩子大眼长眉的,和吴有长得倒是不像,大约是随了另一位父亲。
若问他为什么会认为是另一个父亲而不是母亲,孙贺黎不知该不该向赵云生道一声谢:从赵大少那儿得来的消息是,吴有这几年明明并没有结婚,对外却说是离了婚孩子跟他生活,据他身边人说更是从来没有陌生女人出现,其中原委不言自明。
“闹闹,来,自己站好。”吴晴把闹闹放下地,小孩儿乖乖地牵着吴晴的长裙下摆,看看吴晴又看看他,怯怯地往后缩了缩,垂下头去玩自己衣包上的绒线花。
孙贺黎心里一紧——长相不像,情态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怎么会来?”吴晴捏着手里的钥匙串,不等他说话又自己说道,“是我哥喊你来的,你们联系过了吧?”
明明是问句,却分明一副笃定的样子,与早前他来找她询问吴有下落时三缄其口的戒备模样全然不同。
孙贺黎目光落在她脚边的孩子身上,“这是李愉?小名叫闹闹?”
吴晴点点头,弯了腰摸摸孩子的头发,“自己上楼喊爸爸开门。”
那小孩儿就自己一步步朝楼梯口走,孙贺黎没收回视线,“这孩子多大了?”
“刚三岁。”吴晴跟在闹闹身后看她自己扶着栏杆爬楼梯,“走吧,上楼。”
吴有开门时,就看到这样的三个人——伸手要他抱的女儿闹闹,站在后面沉默不语的吴晴,还有……盯着他的孙贺黎。
孙贺黎穿了件过膝的风衣,衬衫领松垮垮的,架了副眼镜的脸颊看起来线条柔和许多,隐约有些少年时代的影子,只是目光依然凌厉,让人下意识想低头躲避。
他真是一点都没变,吴有心里默默想。下一刻又注意到他眼下有明显的青黑,看起来也很疲惫,是生意不顺吗?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老先生是不是又派了别的人跟在他身边?上次电话里还听到咳嗽声,难道是感冒还没好?
但这也是转瞬的怔忪罢了,事实上在孙贺黎看来吴有只是愣了几秒,就熟练地抱起闹闹放在肩头,拉开门让人进来,脸上表情说不清是不是笑,“……你来了。”
吴晴看了他们两眼,“我去厨房倒杯茶来。”
孙贺黎捧着手里的茶,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吴有住的地方很小,应该是租的二手房,看起来有很多年没有翻新过了,墙皮桌椅地砖都显出一种陈旧的气息,好在并不怎么杂乱。大约是因为家里有个孩子,老式的八仙桌上竟还铺了块印了卡通人物的塑料桌布。
吴有把最后两碟菜端上桌,有些尴尬地擦了擦手,“能再等几分钟吗?我打个电话,还有几个朋友没来。”
孙贺黎点点头,眼神滑过他走起路来姿势怪异的左腿。
“队长,你们什么时候来?”吴有背过身去,声音不大,“发生什么事了?”
吴晴领着换了件套头衫的闹闹走出来,坐在侧边,把正对孙贺黎的位子留给吴有,拿了个小碗开始剥虾。
吴有说了会儿话,皱着的眉头松开来,“那就好……不要紧,明天我去,你放心。”
他挂了电话坐下来,“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