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渐渐从抽痛中清醒过来,发觉自己被流风搀扶着朝清阳殿走去。
玉溪自认自己是很能忍受痛苦的人,相较蛊毒发作的折磨,他突地觉得儿时为摘梅子从树上坠落摔断左腿的那种疼,并不值得哭天喊地。眉头已然锁死,玉溪不管不顾不客气地对流风喊道:“所以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夜夜得到救命的解药?不如你们尽快杀了我!”
流风道:“在下认为你是个聪明人。只要让殿下满意了,又有什么事做不到,何必去找大皇子这种毒蛇。”
玉溪惊疑地探究流风这段话究竟有几分可信,转眼间便回到了清阳殿。
早前一直待在殿内不曾发觉,这下从清阔的外室登堂入内,才诧异血腥味和药味浓重得让人难以呼吸。
容虞侧倚在靠垫上,闻声,冷淡淡动了动眼睑。
玉溪老老实实跪在殿下的塌前,“在下眼拙,小蚍蜉妄图撼大树,自作自受,任凭发落。”
容虞君嗤笑一声,继而说道:“记得初次见面你所许诺就好,要为孤做牛做马万死不辞。当然你不记得也无妨,噬心蛊会每夜每夜提醒你。”
玉溪只得忍辱负重,双手伏地,“殿下教训的是。”
此间,流云端了雕梅托盘上来,托盘上分别是一杯墨汁,一枚粗头银针。
容虞邪邪一笑,声音仿佛暗夜修罗,“旧时的墨刑是赐给卑贱奴婢的,他们脸上被刻下奴字,便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安生。孤目前还没看厌你这张皮相,便在你身上刻。”
玉溪知道这次能留命便是很好了,留下性命才能图谋来日,即便万般抵触,还是低头解开衣衫。
白雪肌肤越来越多地暴露出来。
容虞对着立在两旁的流风流风做了个警告眼色,两人遂诚惶诚恐地飞速退开,退到门外后,又小心地把门一丝不漏的合上了。
... ...
容虞君寡然地等待着,等玉溪脱得一丝不挂,才伸出手将人一把拉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不客气道:“贴着孤,把头枕在孤的肩膀上,否则扯着爷的伤口,爷明日就将李颉给宰了。”
玉溪闻言立马缩进容虞君的怀里。
容虞君莫名觉得不快,满是怨气地将
银针刺如玉溪的后腰。
明显是很疼的,大手感觉到玉溪的颤颤巍巍,容虞君终于下手轻了许多。
刺好了字,再淋上一层墨汁,黑色的两个大字,便晃眼地驻留在玉溪的后腰。
容虞君缓缓放开玉溪,对上的是他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的明眸。
若非现在伤口正疼,行动不便,容虞简直想将人折磨得泣不成声。
这双眼睛多么无辜,多么爱勾引人,所以在玉溪背后刺字之举,非但明智而且十分必要。
他烦躁地躲开,流云早前的禀告却音尤在耳。
【安顺候本一直是月龄百姓最尊敬的明王殿下,战败之后人人都相信高洁如他会选择殉国,哪里知道他却苟且偷生,不战而降。听密探说,只因他心上美人派人送了两句话,这句话到现在还为人私下传播,至于谈论起的语气是嘘唏还是鄙夷就或不可知了。
‘君生吾生,君死吾死。苟活才得来日相见,否则千里两孤坟,永不同xue。’”
容虞君听完,只认定玉溪是个愚蠢至极的人,拘泥于儿女情长,叫一代枭雄苟活,抛弃道义天理与社稷。
“你自不必装了。”容虞清醒地说道:“对着李颉也总是演得这般楚楚可怜么?让他为了你当不仁不义的贼子,真真可笑。”
玉溪低眉顺眼地合上衣服,心扉被嘲讽得隐隐作痛。当年的他确实是慌了乱了害怕了错了。故国良景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接踵而至的是漫天烽火,是生灵涂炭,是国破家亡。
罪魁祸首,敌国统帅就在眼前,他狂妄自大,冷酷无情地对自己的狼狈与伤痕累累,百般羞辱。
他怎么不恨呢?
他也想天真无邪地做个好人。
可是,有用吗?
月龄国曾经四十六城惨死的百姓,有谁为他们申冤吗?
容虞不欲再多言,丢了一床薄被在地下,“滚回你的地铺。”
玉溪赤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低声回应,“喏。”
... ...
接下来的日子并不会多好过,玉溪有自知之明地早早起来,卷好地铺,伺候太子殿下晨起。
容虞君似乎还没睡够,只闭着眼睛松柏一般端坐在榻沿,享受着玉溪手忙脚乱的伺候。
“殿下。”
熟悉的溪泉般的音色在他耳边唯唯诺诺地低唤。
容虞打开无情的双目,冷冷站起来。
玉溪试着为他带上冕冠,但容虞君冷冰冰矗立着,他努力垫脚也总是触碰不到。
“啊。”玉溪连人带冕跌到容虞君身前。
容虞君夺过冕冠自行带上,顺便闪开了半个身子。
玉溪没有防备地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