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夜幕笼罩了苏州河,点点星光灯火倒映在河面上闪闪烁烁,随着微微的波澜晃开一圈圈光晕。
然而入夜后的苏州,依旧热闹不减白日。
河上多了许多画舫,画舫上都挂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更显别致。从远处望去,苏州河上到处是明明灭灭的光芒,照亮了整条银链似的河水。那些画舫里,时有乐声泄露出来。
天下文人皆知,苏州的清倌艳ji皆是一绝。
而此刻,锦颜同青若正坐在一条Jing致画舫里,听着美人弹琴。
事情是这样的。
彼时,六人刚用过饭,花瑶便拉着宁影之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凌其歆则被墨雨提前送回了白府才返了回,默默跟在锦颜她们身后。锦颜同青若则接着沿着河岸行走,欣赏夜色下别有一番风味的苏州城。
忽然,河上便有琴声传来。
该琴声如金戈铁马,以气吞山河之势将其余的乐声硬生生给压了下去。琴声越来越快,又突兀地拔高,仿若锣鼓震鸣,然后在最高处急转而下,震颤不已。岸上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乐声,驻了足。
画舫渐渐地离锦颜这边近了。
有个声音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是七姑娘!”
紧接着便有碎碎的讨论声在人群里蔓延开来。依稀能分辨出大约这七姑娘是烟采馆的花魁,在苏州似是极有名气。
锦颜听方才那琴曲当是极好的,心下也有些好奇,便拉着青若静静看着。
这时,一个听来甚是粗壮的声音从人群里响了起来:“七姑娘!我,我出五百两!能不能求见一面!只要能许我入船听个小曲就好。”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朝出言处望去。
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体格宽胖,身着锦衣,拇指上戴着翡翠扳指,脖子上则戴着一个在夜色中闪着金光的平安锁。看起来何止一个富贵逼人。
再一轮的窃窃私语声在人群里波及开来。
对方竟是苏州一富沈仲豪的儿子,沈威昙。
画舫里的琴声忽然一断,静默下来。
等了片刻,仍是无声。
众人鄙夷地瞧了沈威昙一眼,怪他竟扰了七姑娘的兴致,这下连琴声都听不到了。
男子被众人的目光盯着有些恼火,感觉下不来台,又高声喊道:“七姑娘当真不考虑下吗?”
画舫里依旧悄无声息,愈发显得场面的尴尬来。
沈威昙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低低同身后的下人说了几句,眼里闪过一丝Jing光。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过盏茶工夫,一艘画舫便朝沈威昙摇过来。沈威昙由两个护卫扶着,跳到了船上。
还未散去的围观者当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眼神里都出现恼怒的神色。
这厮,竟不要脸至此!
锦颜本不欲多管闲事,正要离开,被青若拽住了衣袖。
“他不会对船上的姑娘怎么样吧?”青若抬头望着锦颜,有些忐忑地道。
锦颜一怔,还是停了下来。目光继续转到了河上。
果然,载着沈威昙的画舫飞快地向被唤为七姑娘的画舫靠近。
岸上众人虽愤怒,但也只能干着急。眼看着两艘画舫离得越来越近,心情也越来越急躁。
终于,沈威昙的画舫挨到了七姑娘的画舫,他一个跳身,便跨到了对方的画舫上,随之朝岸上众人得意地笑了笑,一撩船帘便钻了进去。
“锦颜,怎么办?要不要让墨雨过去帮下人家姑娘啊?”青若紧张得攥紧了锦颜的衣袖,眼神盯着画舫不离。
锦颜无奈地叹了口气,往后看向墨雨。
墨雨明白过来,当即脚尖一点,唰地越过众人,飞过河面,轻盈地落在七姑娘的画舫上。
正焦急的岸上众人,被这轻功所震慑,哇地一声惊叹出来。
墨雨已在声音中紧跟着沈威昙的护卫钻了进去。
几十双眼睛注视着苏州河上的那艘画舫。甚至连其余一些画舫都停了下来,只是不敢上前,远远观望着世态发展。
只听船厢里传出砰砰的两声,紧接着一个人便被扔了出来,正巧落在另一艘画舫上。
众人还未来得及辨认,又是两个人影陆续被扔了出来。落地的都是同一处。
三人似都晕了过去,不见动作。
大家这才看清原来首先丢出来的正是沈威昙,之后便是两个护卫,正巧砸在他身上。不由一阵解气。
墨雨跟出来,在对方的船头踹了一脚。脚上使了暗劲。
对方船只飞快地往后退去,隐入了黑暗。
也不知是谁,带头叫起好来。
这时,一双白嫩的手撩起了船帘。
一个身着粉色纱衣,挽着流云髻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
长裙曳地,云鬓轻摇。
即便是在夜色里,女子依旧耀眼得很。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