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锦颜带着青若,花瑶带着宁影之,后面跟着墨雨,以及硬是要跟来当灯泡的凌其歆,一行六人待用完午食便浩浩荡荡地出门了。
苏州城内似乎丝毫没有因宁府的消失而减少繁华景象。原先宁府的布庄也由锦颜接手处理了。之前白风便被派去为这些琐碎后事进行未雨绸缪,也是忙得很。如今一切平静下来,方显示当时的远虑。
苏州河在夏日的光芒里静静流淌,河岸边柳枝轻垂,柳梢则点在河面上,漾开一圈细微的波澜来。河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河上时有石桥跨立,桥上栏杆石雕惟妙惟肖,被风雨磨得已有些平滑。一动一静,相映成趣。偶有孩童笑闹着在黑瓦白墙边穿梭嬉戏,童趣非常。
锦颜同青若走在前头,一路边走边晃着,遇着卖饰品之类的,也凑上去瞧一瞧。皆是女子,天性当中总是难免爱美之心。苏州物件又多以Jing致细腻著称,连皇家的进贡,也有不少来源于苏州。
“若儿可有想要的?”锦颜看起来心情也是极好。
青若认真地想了想,倒真想不出什么来,只好摇摇头。
锦颜忽然道:“你且等等。”
言罢,在青若还不解其意时,人已快步向斜前方走去。
待返回时,锦颜手上已拿了两串糖葫芦。
“天气这般好,吃些甜的罢。”锦颜的眼笑得微微弯起来,手递出去。
红彤彤的糖葫芦在日光下晶莹剔透。好似眼前女子的眼睛,亮晶晶的。
青若伸手接了过来。
还真是很久没有吃过了呢。青若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沁凉微酸的甜意顺着舌尖延伸下去。依旧是儿时熟悉的味道。
“好吃么?”锦颜笑着问青若。
“嗯。很好吃。”青若点点头。
锦颜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忽然凑过头去,就着青若手中的糖葫芦舔了舔,在青若愣神的片刻里微微眯上眼似在回味,然后才道:“果然甜得很。”
青若没想到锦颜这般耍赖:“嗳,你不也有么?”
“我帮若儿也尝一尝而已。”锦颜不甚在意,这才开始咬自己的糖葫芦。
青若还是第一次见锦颜这般放松模样,口中虽嗔着,心下却有些动容。也许只有在此刻,身为公主的锦颜,才有难得的闲暇时光罢。
另一边的凌其歆瞧见两人开始吃糖葫芦,也嚷着让墨雨给她买一个。墨雨过去买了两串,一串递给凌其歆,一串递给花瑶。凌其歆欢喜地拿着糖葫芦便开始吃。花瑶笑眯眯地接过,自己咬了一口,然后把糖葫芦递到了宁影之眼前。
“喏。”
宁影之知道拗不过她,也不做无谓的挣扎,面无表情地将半颗糖葫芦吞了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吃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十分新奇,在舌尖上蔓开来。
花瑶瞧宁影之乖巧的模样,愈发欢喜,要不是在大街上,恨不得扑上去亲上一口才行。不过鉴于光天化日,只好在心里暗暗决定回去补。念及此,脸上神色愈发妖媚。
几人刚走出几步,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她们。
“姑娘且慢。”
锦颜同青若闻言停了下来,转过头去看。原是一棵柳树底下,正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此人面目温和,身着蓝色长袍,已被洗得微微发白。整个人虽看去朴素无华,但气质却如寒松一般。
“敢问公子何事?”锦颜有礼貌地问道。
男子往面前书案上的宣纸吹了吹,然后将其小心取下,递给了锦颜:“若是姑娘不嫌弃,便收下小生的一番心意罢。”
锦颜和青若这才注意到对方手上的画来。
画上画的,正是方才锦颜俯身过去笑着吃青若手里糖葫芦的模样。这画显然是在短时间内几笔连贯而成,落笔干净利落,画面上却又透出脉脉温情来。
“方才瞧见两位姑娘投足之间亲近自然,想是闺中密友,一时被画面的美好所惑,忍不住落笔粗粗画了这画来。还望姑娘见谅。”书生解释道。
锦颜倒是没有料到,见到这画自是欢喜的,唇边便有了笑意,道:“公子客气了。画得很好。”言罢也并不与男子推脱,伸手便接了过来:“小女子谢过了。”
言罢,想了想,锦颜又从怀中掏出一盒先前买的胭脂来:“我知公子定是不愿收小女子的钱财,这胭脂是方才在货摊上买的,虽远远比不上公子的画作,然送给嫂夫人还是极好的,聊表小女子的心意。”
书生一怔,道:“你怎知我已有妻室?”
锦颜笑道:“小女子也不过是猜的罢了。见公子落笔似有情感,想是有意中人才会有这般对温情的深切体会。又见公子衣袍虽然质朴,却洗得干净整洁,衣袖口也有细密的针脚,想来定是有个贤内助。且公子很爱家妻才对。”
书生听了,不禁笑了起来:“姑娘果真聪明。既如此,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说完,伸手接了那胭脂。
锦颜细心地收了画,对书生再次谢过,这才同青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