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元帝的印象里,他的母后从来都不是那种将自己柔弱展现给别人的人。这一回,他的母后向他示弱了。
可是,就算是他的母后,他的爱女,那也比不过杨家先祖打下来,众位先帝守下来的罗泽。
他不是明君,做不到开疆扩土;但他想做一个守国之君,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罗泽不能出现任何重大的打击。
“母后,恕朕不孝。”太元帝起身,单膝跪在太后面前:“作为儿子,满足您之所想是为子的本分,但是作为国君,您之所想若是同国之所望想违背的话,朕只能做那不孝之徒,在国君的心里,太后比不得整个罗泽,皇女比不得整个罗泽。”
“皇帝······”太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皇帝,苦笑一声,知道太元帝是铁了心,任谁都怒能改变皇帝的决定:“皇帝乃九五之尊,天下最尊贵的人,哪有皇帝下跪的道理。皇帝,起来吧。哀家知道了。皇帝作为国君,能有此魄力,哀家欣慰。先帝在世之时,还跟哀家说,你的性子随了太皇太后,没随哀家和先帝。可现在看来,我儿的确是做皇帝的料子,哀家没看错。”
“母后······”
“哀家累了,皇帝也该去忙政务了。”太后摆摆手,止住了太元帝的话头,道:“既然皇帝已将下了决心,哀家便不再多言。但哀家还是要说上一句,永安在宫中的时间不多了,皇帝就尽量让永安多孝顺孝顺哀家吧。”
“儿子自然省得,母后累了便早些歇息吧。”皇帝笑道,有吩咐了太后的贴身侍女几句,这才退出了永寿宫,去了前朝处理政务。
太后的意思是让皇帝选今年最后一个吉日安排永安出嫁,对于已经退了一步的太后的这点小要求,皇帝自然是同意的。
“先帝,你可是输给了哀家,哀家就说我儿怎么就不是当皇帝的料。”在太元帝走后良久,太后素手撑着额头,笑出了声。
“娘娘的眼光什么时候差过。”站在太后身边打着扇子的贴身侍女低声附和一句。
“晚膳过后,要是皇帝不招熙贵妃侍寝,你就去把熙贵妃和永安叫过来。”太后半眯着眼睛,道:“哀家答应了她们能将永安留在宫中留一年,哀家没办到,自然要给她们母女补偿,哀家能教给永安多少就叫她多少吧。”
“娘娘心善,熙贵妃娘娘和永安公主定会感激娘娘的。”
“哀家哪里是心善,不过就是想帮一把罢了······”
“殿下······”熙贵妃的贴身太监王公公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杨墨澜的脸色,不敢多说一个字。
杨墨澜手中拿着的正是熙贵妃送到他手中的密函,用尽一切手段,他的嫡亲妹妹依然逃不过和亲的命运。皇帝的心比他想象的还要狠,捧在手心多年的女儿说不要就不要了。
“哈哈哈哈哈哈·······”杨墨澜突然大笑出声,把王公公给他的密函扔进了火里,接着便沉了脸色,声音冷得能冻成冰:“这便是天家父子,这就是帝王!永安永安,何为永安?是永世安康,还是永世安稳,真真是讽刺至极!”
“殿下,您莫要生气了。”王公公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着,不敢多说什么。
“本王无事。”杨墨澜起身,对王公公道:“派人给娘娘传一句话,这事便这样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父皇下了决心,太后娘娘出面都不行的话,那就算是使出千般手段都改变不了父皇的心意。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给父皇添堵了,让永安安心待嫁便是。本王在边境多年,天羽再怎样都不能给本王妹妹脸色看。”
“是。”王公公低声应下,身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shi。
在宫中能坐在如此地位上的奴才都不蠢,虽然比不上七窍玲珑心,但终归都是人Jing。
李公公看着杨墨澜和杨沫沐长大的,两兄妹的感情有多好他自然知道。
他知道这些天杨墨澜四处奔波就是为了让永安公主能留在宫中一年,可是皇帝是铁了心要尽早把公主嫁出去,就连太后都反驳了。
而这位皇子,在知道皇帝的命令不能更改之后,便直接舍了永安,不再有丝毫挣扎。
连自己疼爱了几十年的妹妹说舍弃就能舍弃,只能说这个男人是天生的帝王。
心狠手辣,孤家寡人。
收到杨墨澜密函的沈洛虹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心中有些惆怅。
郁结于心,晚上便发起了热,整个人都烧得昏昏沉沉的,说些谁都听不懂的东西,冰凉的帕子放在头上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变得滚热,若不是医祖唐林突然来金瑶探望沈洛虹及时稳住了沈洛虹的病情,恐怕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刹那府君了。
“水······”
对于昨晚自己在鬼门关前溜达了好几圈的事一点都不知情的沈洛虹,早上醒来时只觉得眼皮重似千斤,浑身酸软不已,尤其是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在半睡半醒之间,沈洛虹感觉自己被扶了起来,先是清凉的水被送入口中,接着就是苦涩至极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