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沾地,他用一条黑色软布遮住我眼睛,把我眼睛严严实实蒙起来。我有些紧张,他重新抱住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是你自己说的。”
我垂下头:“……我说的。”
“那好,从现在开始,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许摘下眼罩。”
我咬牙:“不摘就不摘!”
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粘带花香的清风扫到我脸上,我好奇心重,碍于面子,一路上忍了好久,在他把我放到马背上的时候确实憋不住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张钺攀鞍上马,扯住缰绳,驱动马儿快走。我晃晃他胳膊:“你要送我出巫族?”
张木头不愧是张木头,连嗯都不嗯一声。我心生叹息,算了,无所谓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我也已经死过一次,这世间还有什么好留恋的,既然不留恋了,管他把我带去哪里……
可是空气的味道越来越复杂了,干果香攀附着nai酪香阵阵袭来,红马足音变亮,市集人声鼎沸,吆喝声与嬉闹声拨动我麻木的神经。
我听见有男男女女轮番着喊“张统领好”,空中有什么在反复振翅,继而暴喝声络绎不绝。
“你这小nai虎算什么,看看我篮子里刚出生的银狼,”少女声音清脆,志气高昂,“等过上几个月必定威风八面,叫你的大猫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哎呀,哎呀呀呀呀,再不释放双眼,天理难容!
“嗷呜呜呜呜呜——”
“蠢狗闭嘴!你看看隔壁德牧,你再瞅瞅你,成天就知道顶嘴,再要么就是吃吃吃吃吃!哎哟,吃吧吃吧,少不了你的!”
我手忙脚乱,却发现这块布根本掀不开,而且它就像粘合在我皮肤上,连挣出一丝丝细缝都不可能。
不、不会吧?!手铐能忍,看不见绝不能忍!
“张钺!把布给我弄开!”
张钺没有动静,我急躁得不行,破口大骂:“张木头、张棒槌、张死心眼儿!赶紧把布给老娘弄开!”
“……你太不讲道理了。刚才是你自己让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过在你脸上罩了块布,你怎么能在市集中心这样骂我?”
集市响起哄笑声,胯下红马颠着打个响鼻,二哈嚎叫声勇猛无匹,我的脸沸腾了,张钺抖动缰绳,驱马前行,前面有各种熟食味道,我辨识出左边有两家烤鸭店,右边煮沸一锅麻辣烫,前面有锅盔,后面臭豆腐香飘十里……我肚子在疯狂地咆哮出“我饿”声,可恨的是张木头假装没听到。我想了想,毕竟活人不能被那啥憋死,于是语气谄媚地笑了笑:“张大统领,您看晚风都吹了,我估摸着肯定到了饭点儿,不如我们先吃点东西?”
张木头板声回答:“我不饿。”
我直起腰扭头“看”他:“可是我饿了!”
张木头闷不吭声。
“我中午只吃了一根烤肠,过后游了湖、爬了山,回来还灌了一下午的茶,紧接着又大哭一场,体力消耗得没有了!”
张木头似乎点了点头:“的确该饿了。”
我抓住希望:“所以我们去吃麻辣烫吧?热干面也行,我闻着味儿了……再不然弄两个锅盔给我垫垫底?”我露出期盼的神情,当然、当然,我这股神情最终还是喂了狗。
要知道饥饿的力量那是强大的,尤其像我这种一饿肚子就爱发火的人。
铐我,我忍。
骂我妖女,我忍。
无数次用我不知道的法子去试探我有没有灵力,我忍。
说话不给我回音,我忍。
蒙我眼睛,我忍。
蒙着我眼睛让我饿肚子?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抓住他左胳膊,手指揪起一小坨rou使劲一拧,张木头喉咙里终于发出声音,他倒吸两口冷气,我得意的模样还没有摆出来,红马举起前腿嘶啼,我脑袋磕上他护住胸口的铁甲,接着身体往前一扑,红马飞奔,我全身骨头喀拉拉直响,然而悔之晚矣。
妈的,真他娘的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得罪不起呀。
我肚子里的弯弯肠肠被颠得纠成N团,明明是红马在跑,我却感觉累得不得了,眼睛不能视物,头昏得更严重。张嘴想要讨饶,结果险些咬了舌头,待到张钺勒马止住、拽我下地,世界猛转了好几个圈,我手脚酸软,脚步漂浮,眼前黑布揭去,天地泛着刺眼的紫蓝炫光。我顺手扶住棵树喘气,按按剧痛的太阳xue,断断续续道:“姓张的,你太狠了……”
张钺笑了笑,他的笑脸在夕阳余晖下竟显得有些梦幻,我揉揉眼睛,他收起那丝笑,恢复棺材脸。
“歇好了没有?歇好了跟我走。”
我无奈摇头:“张大统领,你虽长得很帅,但你的性格实在是太粗暴了,小心女孩子见到你都绕着走。”
张钺正在拴马,闻言沉脸瞧我一眼,我往后缩了缩。
“看样子你歇好了,快点跟上,天要黑了。”
通红的太阳挂在对面山头的石尖尖上,乱石挡道,山风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