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这儿有人么?”
白栎转头,便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是那个在教学楼分布图前看到的冷漠男生。
想起之前那个尴尬经历,白栎也故作一副冷漠姿态,板着张脸说道:“没有。”
他为什么要坐这儿?他是故意的吧!我刚刚应该说有人啊!正在胡思乱想的白栎眉头紧皱,社交恐惧的她没有话说,为避免尴尬,她只好趴在桌子上装睡。
那男生可没想这么多,他是寄宿生,刚把寝室收拾好送走父母,便和两个室友一起来教室,那两个人坐在了最后一排,他只好坐在前一排,也就是白栎的旁边。
他本想和同桌打个招呼,但见白栎趴在桌上后便也放弃了,转而和后面两个伙伴说起了话,内容无非是中考各科的分数,初中哪些人在一中,哪些人在师大附中。
班主任走进来时,他抬手拍了拍白栎的肩膀。
白栎根本没睡,她支起身子,瞟了她同桌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讲台上那个即将要教她一年书的班主任。
六班的班主任名叫胡祁,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其镜片是黑色的,虽然头发有点秃,但是人很Jing神,像是香港电影里,一个随时准备掀桌子砸场子的黑帮老大。想到这,白栎就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身旁的男生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白栎不计前嫌地告诉了他,他看了一眼班主任,又看向白栎,眼神真挚地说道:“你笑点真低。”
白栎想掐着他的脖子把新仇旧恨都给算了。
男生看到白栎气急败坏的样子,干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栎”
“哪个yue?”
“木字旁加快乐的乐。”
“我叫陆攸宁。”
“幽灵?你确定不是怨灵?”
“……”
白栎得意了,她终于也损了他一句。
胡祁在讲完开学事一中历年来的高考成就,他如何英明神武地把被偷的电脑追回,以及他带过的学生创造了多少奇迹……然后便一直围绕着“高中三年其实就是很快的事……一定要认真读书不给自己留遗憾……高中遇到的同学是最好的同学……”反复强调。
白栎回想了一下,似乎进初中时,班主任也讲过类似的话。每次这种话都是说者有意,听者无心。
少年不知愁滋味。
“大家都知道苏格拉底和他的弟子们在麦田里的故事。一路前行,对眼前不确定,对将来也不确定,犹犹豫豫兜兜转转中不知道错失多少大麦子了,没有最大的麦子,只有眼前的一大堆麦子。所以,请同学们珍惜现在,那一株最大的麦子就在眼前。”
胡祁在那声情并茂地说着,一脸感慨,都让人忘了他是个化学老师。
白栎看了看身旁的陆攸宁,气愤地想着:“他连麦子都不是!他就是个幽灵!”
“幽灵”也看向她,盯了好久,眼前的女生不知道在那想些什么,眉头紧锁忿忿的样子,让他想到以前的一些人,于是说道:“你长得像我一个初中同学。”
白栎虽然认为“你长得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这种话过于老套,像是在找话题似的,但还是顺着这句话回答道:“是么?哪里像了?”
“不是相貌,是给人的感觉。”
感觉,多抽象的一个词。
白栎打了个哈欠,换了个话题:“你初中是哪个学校的?”
“弘毅中学。”
白栎从来不去关注市里的那些学校,不过是在初三时做过这个学校的历史试卷,所以有印象,据说,那份试卷还是偷过来的。
“呦,好学校啊!”白栎没控制住,声音略大了些,台上的讲话声顿了一下,白栎反应迅速地低下头。
陆攸宁被逗笑了,他笑起来十分阳光,没有了板着张脸时的冷漠,看起来像只讨喜的招财猫。他把椅子往白栎边上挪了挪,也低着头问道:“你是哪个学校的啊?”
“八中。”
“本地学校?”
“对”
“那岂不是班里有很多老同学?”
白栎听了这话,扫了全班一眼。
班里不仅只有白栎一个来自八中,所以让她觉得面熟并知其姓名的就有好几个,但也只是认识。
人与人之间仅凭着互相认识就可以构建起一个巨大的网,但是这跟陌生人其实并无差别,彼此只是对方的局外人。
“没有。”白栎如是说。
站在讲台上的胡祁突然提高了音量,让每个同学按学号顺序上台做自我介绍。角落里,一个女生离开座位,站了上去。
教室里顿时安静,大家都看着班里的第一名,白栎也直盯着那女生,脑海里竟想起《洛神赋》中的那句:“瑰资艳逸,仪静体闲。”
“大……大家好,我叫易梦遥。”
她声如细蚊,眼神四处躲闪,不知道看向何处,脸也涨的通红,憋了半天就只憋出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