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他在小村庄里待在被修改地罕见用心的神社中几乎站到天明才离开,刚回到村民们为他安排的空屋里没多久就听到到外面有点sao乱,于是便又出来瞧瞧情况。
此时天才微微亮,公鸡刚刚鸣叫过没多久。
待他出来的时候,神社的门口已经被数十个村民团团围住。中年男人只瞥了一眼便大致计算出人数——大约所有人全都在这里了,肯定是出了大事。
……他有些疑惑,毕竟自己才刚从那里出来不久,而在自己离开之前,那里应该还都和平时别无二致。
“神社怎么了?”
男人询问最外围的一个村民,这位村民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想看到神社内部,但对着黑漆漆的一片根本是徒劳。
“你问这个干什么?和你没关系,别瞎凑热闹。”
村民伸手将他往后推开,自己又不嫌啥都看不清还费力,仍旧瞪大眼睛企图捕捉到里边的动静。
配合地后退几步,中年男人毫不意外自己被推搡。
昨天在借宿的时候他就发现这里的村民很排外……倒也很合理。大多独立生活在偏僻地方的村庄都有这个毛病,顶多是程度的深浅罢了。但他们排外地同时也很善良,甚至为他这样一个不知来路的流浪者专门收拾出一间空屋居住。
男人感受到了村民们存于心底的善良,于是稍稍多待了一天。
在山村中的日子总是让男人颇觉怀念,因为他小时候也生活在陋习不少的山中村落里。那时大家都这么做所以不觉得,可一旦在外面生活过……就会慢慢明白那些行为、那些观念的极端与愚昧。
鬓角已有白丝的男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退却或者拂袖而去,他已是为人师者,性格比少年时更加沉静。不过男人还是很想知道神社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便一直站在不远处观望。
几个人进去,又有几个人出来。
最后踏出神社的是村中把持大部分话语权的老者和妇人,老者的样子很不好,仿佛是受到极大的打击一般颓废。男人正想从搀扶着老者的妇人的表情上看出些细节,就发现她和自己四目相对。
那眼神……那眼神是怨恨、愤怒、憎恶。
“是他!是他让蜡烛熄灭!是他破坏了神像!”
妇人伸手一指,藏在众人身后的中年男人便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一双双带着相同情绪的眸子狠狠地盯着村中唯一的外来人。
“我们好心收留你,你竟然做出这种事!”
“白眼狼啊!”
各式各样不同的骂词从四面八方汇集到男人身上,好像他犯了无法饶恕的罪过……实际上对于信奉蜘蛛神的村民来说,也确实是这样。
村民们拿起手中的农具示威性地朝他挥去,但并没有任何一个真的落在他身上。男人甚至都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几句,就被人群攒着退至了村庄外头。
用木头打造的大门紧紧关闭,它从内部上了锁,让人或者其他动物无法轻易进到村庄里面。
……这真是突如其来的灾难。
***
最近几年不断的旅途中,中年男人在不经意间染上了师弟的习惯。
他曾经沉浸在自己过往的罪孽中无法自拔,直至现在也仍旧在为了偿还自己、以及亲人们所犯下的业果而到处走访偏僻的村落。当重心不再只有击杀鬼这一件事的时候,已经成年许久的男人终于能够慢下步子用心感受千姿百态的人心。
不得不承认,许多人、许多普通人是带有‘恶’的。
比起小善,小恶更加普遍地存在于平凡的人们之间。这种‘恶’有时候是出于自利,而有时候却并非有意为之。
面对这样的普通人,他发现自己没办法用本应为他们扫除生命威胁的能力反过来威胁他们的性命。
或许那些小恶的对象有可能是他本人,可一旦想到这些人中的大多数其实并非出于自己意愿想要落到这地步,男人就无法动作。
尽管许多城镇逐渐繁华起来,大港口每日都有许多载着新的货物与新的知识的船只停靠,也有许多承载着希望的船只驶出。
……可他们终究只是城镇的繁华。
在那些路途坎坷的乡下,在那些世世代代都不曾离开家园的封闭村落,因原始、无知、守旧而顺着血ye流传了一代又一代的错误认知依然被他们奉为不可置疑的玉律。就像这座山村的蜘蛛神信仰一般,如此根深蒂固地与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人们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如果能够选择,每个人都想要自己出生在繁华的地区、降临在幸福的家庭。衣食无忧,合家美满,一来到世间便拥有了无数人穷尽一生也抓不住的宝物。
但世上没有如果,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
中年男人比许多困在山里的山民都幸运,他有一双敢于迈出脚步,敢于承受一无所有的父母。
于是他们带着年龄不大的儿子一起走出了群山峻岭,走到了梦中期盼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