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粳已经随着这群人被洛无悔叫出来,以前需要低头安慰的孩子已经长成了这样一位需要仰望的存在,一时恍如隔世。
“许叔?”
听到这一声,许粳愣在当场。
“我姓许,虚长你十岁出头,日后还要照顾你,不介意的话让我沾点便宜,叫声叔好了!”
“叔,许叔。”
往事历历在目,这一句上次听到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但会这么叫如今又在此处的只有——
“无悔。”许粳看向洛无悔,“你-------”他想他应该说点什么,他毕竟是长辈,要将后辈从往事中拉出来。
“刚注意到您一直走神,果然是受我影响吗?”他似乎勾起唇角,”许哥,一切都过去那么久了,您也别太放在心上,毕竟往事如烟。”这句说完,他将手搭在许粳的肩膀上,深深地按下去,想让对方镇定下来,自己眉目却微微一缩,显然未能免俗,也是深受其害。
许粳身体一震,又被洛无悔那一手紧紧压下,简直浑身不舒服,他不自然地挣扎一下,从洛无悔手下挣开,跟着其他人一同去干活了,实在是不愿回头。洛无悔留在原地,将刚才的手抬起缓缓放到眼前,微微握住,竟然有些僵硬,他难得无力地扯扯嘴角,嘴上虽然还有力气安慰别人,实际上,谁又能真正当往事过去呢?何况他现在在做的事,也不过是为往事求一个原因罢了。
往事再提,也不过是将伤痕再划一刀,但他不得不一次次划开,告诫自己绝不能忘记,绝不能任时间愈合它,哪怕曾经的肌理已经面目全非。
他逆着人流走出去,怀中的信露出一角,被他轻轻地塞回去。洛无悔出了门,带着他还没能完全掩去的背弃。迅速混入人群,左拐右拐绕过几条街来到一处驿站。
这一处驿站只走信件,并不送货物,因此格外小,总共只有一间屋子,屋内也只有一位小厮等着处理来往的信件,见了洛无悔,只当他是寻常的客人,头也不抬,万分倨傲地一伸手指向一处已经塞了不少信件的竹筐,并不屑于张嘴解释一两句。
洛无悔好似完全没有看到这个人的手势,仍然不停步地走到这位小厮面前,就那么站定,也不开口,直到对方感受到有人走近。这小厮也只是少见的真瞧不起人,洛无悔已经站在他面前,他也只是屈尊降贵地一抬眼皮,丝毫没有看清来人的打算:“瞎子吗?连手势也不会看吗?”
洛无悔简直没见过这么心大的小厮,从怀中将信摸出来,好笑道:“这信很重要,不走普通的方式,麻烦你换一条渠道。”
驿站送信除了官府加急,倒是没什么渠道的区分,这小厮或许觉得有趣,终于抬头看他:“你这是加急?”这男子一身短打,虽说穿出了一身公子气质,衣服却实在不怎么样,小厮一时摸不准,也不好直接打发他,只好小心翼翼地问他。
“不加急,只是麻烦你给换条渠道。”洛无悔靠在墙上,双手环胸,眼睛微微眯起,心里了然自己这是正被人耍。
这小厮立即生气了,心想这人真是无理取闹,万万没有检讨自己的态度的打算。他很不高兴地嚷道:“滚滚滚,不寄信就滚远点,你爷爷我在这儿干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刺头。还换条渠道,你怎么不找人飞鸽传书啊!”一边嚷着还一边动手去推人,要将洛无悔轰出去。
洛无悔架开他的手,脚步移动到他的侧面,将他制住,面上染上薄怒,他手上微微使劲,将这小厮甩开,眼神朝向门口,冷笑道:“您主上曾说我父亲和他关系密切,如今就是这么对待故人之子的。”言罢还不解气,继续讽刺道,“摆架子兜圈子这么久,会让人怀疑你们主上的实力不只是空壳,连这空壳子都是纸糊的啊。”
这句话显然杀伤力极大,门外人站不住了,三步两步跨过门槛,面上的威色被气的险些绷不住:“洛少爷,希望您不要忘了令堂的命是谁的恩赐。我们主子脾气好,但做手下的,绝对不许你对他有任何质疑的言辞。希望你说话客气些。”
生气也没耽误他表现自己对洛无悔的轻视,并不把洛无悔当回事,只是扶起那小厮,连眼神也懒地赏洛无悔一个。
“哦,我单知道说话是一人演红脸一人演白脸,给一棒子还赏一个甜枣呢,却不知道贵方这里连红脸都没人演,是要一棒子打死吗?”洛无悔仍是冷笑,动作却规矩不少,他显然没想到来人自己认识,甚至算得上有恩于他们家,连忙站直身子,手忙脚乱地向来人施礼——标准的世家子弟面见长辈的礼节。
“大人。”
不论这人对自己什么态度,自己死里逃生的母亲都是这人送回来的,于情于理,洛无悔都不会太过出格。他再一次将信取出来,双手呈上。
对方接过信收入袖中,想了想,又掏出一封信递给他,说道:“主上的意见都写在信里,只一句想你应当非常关注,叫我当面告诉你。他说思念亲人是人之常情,你姐姐也很想见你。”
这简直是洛无悔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他甚至有些莽撞地抢在道谢前语无lun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