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茸找了一个乌gui盒,里头铺了厚厚一层软和的纸棉和木屑,将浅蓝的花枝小心地抓进去,外头套了个塑料袋。
“蓝色系是很治愈的,”她递给男生,“希望你们好好对待这个孩子。”
男生愣了一下,嘴角诡谲地扬起一个小小的痕迹:“会的。”
他随手提溜起来,盒子在袋子里歪着,小鼠在里面站不起身。他看都没看,招呼兄弟们要走。
刚好这时候荆全的手机响了,男人站到一边,大手捏着手机,皱着眉头,粗声粗气的:“喂,咋啦刘哥?哦,案子有线索了?行,我知道了,行,那我马上回去。”
他抬头,只露出剑眉大眼的脸上也是一目了然的歉疚。
没等他说话,路茸就小声对他道:“要是所里有事就先去,之后要是找我,随时都能来。”
多懂事的姑娘啊!荆警官心窝子热烘烘的,他点了点头,拿起柜台上放着的车钥匙,又转身在路茸头上狠狠撸了一把,大步出门了。
路茸回过头,刚才要出门的这帮高中生却突然都停下了,收了嬉笑神色。
为首那个叫的“清哥”的男生脸色大变,却也不说话,只是打量着荆全离去的背影,静默地令人慌张。这个年纪的高中男生都基本发育完全,这五六个人戳在路茸面前就像一堵墙。他们交换着眼神,有种难言的紧张与戒备。
路茸没由来的心里有点怵。可能是跟小动物们待久了,也会生出一些对危险本能的嗅觉。
清哥突然发话了,没看路茸,却是在问她:“你男朋友干啥的啊?”他顿了顿,“是警察?”
路茸不明所以:“对啊。”语气还有点骄傲。
好像她这样说,就会多一分与眼前的不安对抗的底气。
男生们表情各异。过了半晌,后头有个人拽着清哥:“咱先走吧。”
清哥捏着手里装着鼠的袋子,点了点头,一帮人簇拥着出了门,他却回头,隔着玻璃窗深深看了路茸一眼。
路茸站在原地没动,觉得他这一望,刺到了她心底。
懒惰而懈怠的人类总是有着侥幸心理,安于现状时便会找各种借口不去改变,觉得事情再坏大抵也都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就像此时的路茸,代遛的钱都收了,也不想退,想着总归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她想。
事情再坏,又能坏到哪去呢。
小孩子再乖张跋扈,又能坏到哪去呢?
荆全十点多了才忙完,又是盯监控又是分析嫌疑人行动路线,眼看着有了点眉目,刘队长大发慈悲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他从所里出来,迎着夏夜喧闹的蝉鸣,还没走到车旁边,就先给路茸发微信,问她有没有到家。
路茸刚洗完澡,出来恰好看到,心情大好,窝在沙发上给他回消息,一改先前冷淡,字里行间都是雀跃。
荆全看她平安在家便放了心,索性就坐在车里给她打了个电话。其实本可以回家再慢慢聊,但他觉得一会儿都等不了,只有小兔子轻轻柔柔的声音才是他在溺水般工作中得以喘息时拼命吸入的氧气。
他一边等着接通一边想,这前八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呢。
路茸捧着电话,用毛巾擦干手,忙接起来,贴在shi漉漉的鬓边:“下班了?”
“嗯,”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很低沉,也像有些疲惫,“刚出来,准备回去。你如果已经回家了,要记得反锁好门,最近可不安生。”
荆全头靠着方向盘,闭着眼,道:“今天下午还有个小姑娘来报案,说是她在公交车上看见一老头暴露生.殖.器当众自.渎的。”他叹了口气:“这种事情真他妈又多又恶心,这姑娘算是聪明的,还知道拍个视频作证明,但是送到我们这也就只能批评几句,再拘留个五到十五天。”
路茸想想那场景都觉得磕碜,她揉了揉包着头发的毛巾,由衷道:“这也太恐怖了……”
荆全恨恨道:“要是这些人交给我处理,我就把那活儿给他割了去,为老不尊的狗.杂.种。”
路茸笑了:“那我可要给你送个锦旗去,”她想了想,“就叫‘‘‘杀鸡达人’。”
可给荆全乐死了:“这名儿好啊,”他发现只要不面对面,路茸便放得更开些,他笑:“你还胆儿挺大。”
路茸擦着头,在电话那头傻笑。
荆全听着就跟有个小羽毛在他耳边撩拨似的,他从方向盘上起来,换了个姿势,座椅后调,半躺着,阖上眼,梦呓似的问她:“下午那帮小孩之后没再说什么吧?”
他想到在她店门口曾见过的那帮盯梢似的学生,终究不放心:“你平常还是多警觉些,宠物店是案件频发地附近,也在嫌疑人的活动范围内,”他并非是想吓唬她,但是还是要跟她说明白:“可能你平常打交道的人里面,就有那些犯罪分子。”
路茸无声点头,她宽慰着自己,也是宽慰着荆全:“我店里也没什么好偷的东西,你别担心。”她想了想,“那帮孩子可能就是被家长惯坏了吧。但是都是学生,也不会太出格。”